晚期莫奈画接近音乐和诗歌 纪薇尼的缪斯
詹·路易斯·瓦多伊曾对印象派大师莫奈的晚期作品予以高度评价:“他早期的那些画,没有一幅能与这些难以置信的水上风景相提并论……在这些画里,存在着一种内在的美……更接近音乐和诗歌。” 瓦多伊口中“难以置信的水上风景”即是指位于巴黎西部偏北45英里处的纪薇尼(Giverny),它是晚年莫奈一手创建的印象派花园,也是助其再攀艺术高峰的缪斯女神。这种于方寸间见乾坤、不断寻求突破的艺术格局在切尔西美术博物馆高古轩画廊日前举办的“莫奈晚期作品展”上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早期纪薇尼:谨慎冒险、迷失现实
本次艺术展共展出了莫奈在1904年至1922年期间创作的27幅作品。至1904年为止,莫奈已在纪薇尼居住了十多年,他亲自设计了这个颇具异国情调的印象派花园,并将自己几乎所有的艺术激情倾泻于园中的一草一木之上。初期的纪薇尼作品略显僵硬,属于正统的印象派风格,无数细微的笔触汇聚成一幅紧凑的构图。在最后五年,莫奈的画风变得更为挥洒自如,天马行空,更具私人性与实验性,仿若已达东方艺术中的“无为之境”。
挂在第一展厅的8幅作品均创作于1904年至1908年间。假如你对前纪薇尼时期的莫奈有所了解,便可立即发现其画风的转变乃至飞跃:暧昧的线条与模糊的空间取代了以往的固点构图。参观者在恍然间会生出“庄生梦蝶”之感:我们是谁?身在何处?是漂浮在水面,抑或是从水中仰望头顶的百合叶?
在创作于1907年的一幅作品中,黄色火焰如急流般自宇宙的缝隙间气势汹汹地喷涌而出,令人联想起世界末日、火山喷发或是新锐的抽象艺术。事实上,这不过是倒映于纪薇尼水面的一轮斜阳罢了,如此强烈的戏剧效果称得上是可遇而不可求。
总体而言,早期的纪薇尼作品是柔和、明亮而活泼的。半抽象的表现手法使其看上去颇具冒险性,但这种冒险相对有限,每幅画中荷花池的边缘均是清晰可见,一如想象与现实之间的分界线。
后期纪薇尼:同化自然,抽象革命
1908年之后,莫奈接连遭遇了丧妻丧子、一战爆发、视力恶化等致命打击。正是这种种变故促成了其画风的再度转变。自1917年起,纪薇尼花园成为莫奈全部的世界或者说艺术创作的主要母题。其作品规模越发宏大,甚至有许多全景式的描绘,笔触无所不包;以精心设计而着称的画面表层亦变得不可捉摸,或是硬壳或是免漆,乍看之下毫无章法,仿佛其创作是为了触摸而非观赏。
旧画中的“配角”们开始登堂入室,成为新作的主要人物。例如,以往多掩映于阴影中或仅露冰山一角的柳树开始进入舞台中央,其树干更具肉感,也更强劲有力,枝枝蔓蔓仿若舞台前的黑色绉纱窗帘。如果说早期莫奈几乎无一例外地将光作为绘画主题的话,那么其晚期作品似乎陷入了黑暗之中,或是承接着自黑暗逸出的一丝微光。这便是纪薇尼之夜:谁说花园必定是温情脉脉,优雅和煦?它本质上更是一个达尔文式的战场,充斥着无声的暴力、毒液、纠缠和绞勒。莫奈将世间万象缩影于纪薇尼的方寸之间,力图通过艺术呈现出带着晦暗与残酷之美的植物园戏码。
在去世前几年,莫奈将自然与艺术同化的理念提炼成小画系列“玫瑰拱门下的小路”。其中3幅悬挂于最后一个展厅,看上去如燃烧的焰火般绚丽夺目。如果说“睡莲”系列的晚期作品暗沉沉如浮油,那么“玫瑰”系列则是充盈着亮眼的红色、金色和紫色颜料,每一道玫瑰拱门都仿佛是通往林园、陵墓或是花心的入口。此时此刻,你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展览目录中拉里·高古轩(Larry Gagosian)撰写的序言:“这些作品的革命性及影响力直到今天依然不减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