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艺术是对社会伦理、现状、文化的不断挑战?
苏丹的身后是她自己的作品——斑斓的色块涂抹成的电脑键盘,按键拥挤而扭曲,一个挺拔的回车键毫无理由地植入中间——这是她对西安这座城市印象的转喻。另一幅油画是纵横交错的水纹,蓝色与土黄,深不可测,闪电般交杂。旁边有一幅照片:白墙裸砖,满地颜料,那是她的工作室。和其他很多作品的形态一致,三幅作品夹在一起,被装进一个标准大小,正好可以放进行李箱的框子内。
“就像一个西安肉夹馍,对城市的印象和工作室照片夹着自己的作品。”策展人岳路平说。这些置于行李箱的作品和照片隐喻了一个偏安西北城市的艺术群落的聚集和流动。
苏丹照片中的工作室,与北京艺术家的并无二致,有裸露的砖墙、金属管道以及房子外面荒凉的铁轨。这里被称作纺织城艺术区。与由德国援建的北京798厂房相似,西安纺织城艺术区50年代由苏联援建,市场经济转型之后,巨大的纺织城逐渐衰败。纺织城距离西安市中心20分钟车程,在当地被视为远郊,开始无人看好。
2006年,策展人岳路平野心勃勃地带领西安一批艺术家寻找安身之处。起初他们幻想与房地产商合作,并且将着名旅美当代艺术家谷文达拉来助阵,房地产商问谷文达:“你认为当代艺术是什么?”谷文达说,“当代艺术是对社会伦理、现状、文化进行的不断挑战。”
可商人不需要挑战社会。合作失败。但房产老板给岳路平留下了一间办公室。他以此为据点,在带领艺术家比较了乱糟糟的洗车场和正拆迁的光电研究所之后,终于无奈选择了纺织城。彼时是2007年2月,11名西安艺术家进驻纺织城,成为这个古城艺术区的第一批住客。而那时的北京798已经成为时尚旅游景点。
北京老厂房的“成功”经验成为西北艺术家的一个参照。对于生长于西安的这些70后和80后艺术家来说,北京艺术家在90年代被驱赶于东村以及圆明园的历史更像涂抹着灰色光环的传说。轰轰烈烈的八五美术思潮中,西安艺术家并未出现太多身影;直到1999年,国画专业的岳路平将自己的装置作品放入西安美院的毕业展,当代艺术才在西安登堂入室。
与北京798命运相似,西安纺织城中的艺术家面临厂房拆与不拆的惶恐;不同的是,他们没有经历颠沛流离。仅4个月,厂房抢租一空。在北京、上海等地高调支持创意产业园区的背景下,西安市长“微服私访”纺织城后,发出同样的“振兴”口号,纺织城得以保留下来,并修建了公交线路。厂长面对变化瞠目结舌,同时迅速将房租从每平米每月5.5元上涨到11元——虽然这个价格在798只能负担一天的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