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见:在素描和版画中诞生的文艺复兴
这166个箱子在整个二战期间都存放在瓦朗舍城堡中,由于瓦朗舍城堡是拉吉维尔·特维德公主(princesse Radziwill-Tweed)及其丈夫的私人宅邸,并非符合保藏标准的博物馆空间,藏品在存放期间经历过一次漏水意外。据记载,事故是由于埋在城堡浴室石板地面里的排水系统发生泄漏,“导致在浴室地板层与大沙龙柱间中央区天花板之间形成一大摊积水,积水沿柱子与吊灯流淌下来,并在积聚最重的地方造成破裂……水从破裂处流下,影响到地面一米五长的一片区域”。这次漏水事故溅湿了11个包装箱,虽然包装内的艺术品大多有防水纸层包裹,但被水浸泡过后还是有一定程度的潮湿感,其中L.G.20号箱中的藏品受到了实际损失。
帕斯卡指出,这批藏品最主要的危险事实上与“出身”相关。他援引了藏品档案中无从考证的一个信息,即由科布伦茨转述布隆的一段话:“尽管(国家对罗契尔德收藏的捐赠接收)程序完全规范,藏品于1936年7月25日实际转移到卢浮宫,然而在管理中,这批收藏一直难以真正融入卢浮宫……而且很可能由于收藏家的‘出身’,由于1940年停战协议之后开始实施的一系列种族歧视条款,而永远无法融入。”德国占领下的傀儡维希政府的反犹立场促使其将“罗契尔德”这个名字从所有官方文件中删除,并将此捐赠强制定义为无名捐赠以避免爱德蒙·罗契尔德的犹太身份与纳粹的种族主义宣传形成悖论。帕斯卡写道:“这使我们怀疑,将罗契尔德收藏让渡给纳粹占领者的想法曾经在维希政府某位官员的头脑中出现过。”然而这个猜测至今无法在相关档案中找到确凿证据,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纳粹占领期间,坎普(G. van der Kemp)、维尔纳、萨勒(Georges Salles)、奥特格尔(Louis Hautecoeur)等国家博物馆界的馆藏研究员及其他知名人士为保护国家文化遗产有过大量令人起敬的行动,他们的努力使得国家的珍贵财产平安度过了战争岁月。二战结束后,罗契尔德收藏安全地返回了卢浮宫博物馆,从1946年7月开始,重新回到1936年为其指定的位于莫利安(Pavillon Mollien)的展厅之中。
爱德蒙·罗契尔德的部分收藏此次从巴黎卢浮宫到北京中央美院美术馆,策展人帕斯卡严格遵循“特殊的且不可更改的”保存和展览条件。从去年11月开始,他多次往返于巴黎与北京之间,商讨和落实展览的相关事宜。由于卢浮宫方面对罗契尔德收藏细致的研究工作,展览中展品的信息从画种到技法如档案般详尽;中方布展人员在移动展品时,必须有策展人在场。除此之外,帕斯卡在布展中处处体现对于对称感的重视和对逻辑与细节的考量,今年6月,他带来20个用于展示双面画作的画框,为了突出这20幅作品,他将它们排列成四组弧形,两两构成S形走势,用具有现代感的展示陈列方式使古典艺术与当代参观者更易产生直感上的关联。帕斯卡希望通过让中国观众尤其是年轻学生近距离感受文艺复兴时期的伟大艺术作品,与之对话并从中受到启发。展厅门口每日蜿蜒的队伍和展厅内驻足临摹的学生证明了罗契尔德收藏和文艺复兴艺术的永恒魅力,而这批作品也正需借由有计划的展览保持其永久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