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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秘的疼痛及其诗意表达

读付秀莹的《爱情到处流传》

李云雷/文
2010年01月04日 11:17:52  来源:左岸文化网

付秀莹的短篇小说《爱情到处流传》,在《红豆》杂志发表后,很快被《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选载,并被收入不同的小说年选本。这个小说之所以如此受到关注,我认为主要是在两个方面满足了读者的期待:在“短篇小说”这一体裁日渐式微的情形下,这个作品提供了一个短篇小说的近乎完美的样本;与大多短篇小说注重故事性或西方化的倾向不同,这篇小说注重诗意与抒情性,可以说承续了废名、沈从文、萧红、孙犁、汪曽祺以来的现代小说“抒情诗”传统,也是传统中国美学在当代的再现。

评论者一般都会将《爱情到处流传》与鲍十的小说《纪念》相比较,《纪念》因被张艺谋改编为影片《我的父亲母亲》而广为人知。的确,这两篇小说有不少相似之处,写的都是“父亲母亲”的爱情故事,叙述视角也都是从“回忆”展开的,在艺术风格上也都是唯美而抒情的,都以散文化的笔调娓娓道来。但如果我们做更为细致的分析,便可以发现它们所面对的问题不同,《纪念》的核心故事在于父亲母亲如何相恋,克服种种障碍最后结合在一起;而《爱情到处流传》所处理的题材更为复杂,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父亲”的婚外恋及其对当事人的内心冲击。这样一个故事,对于叙事者来说,无疑是一种难度更大,也很容易陷入尴尬的故事:我们该如何讲述父亲的“外遇”呢?我们是该谴责他的不忠,还是该理解或者原谅他,而这种理解又该控制在什么限度内?

所以这篇小说最值得关注的,并非散文化或抒情式的笔调,以及语言的细腻优美(这些当然也很重要),而在于叙述视角的选择,以及这种视角所折射出的作者的人生态度与审美观。在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这一叙述角度的特色在于:童年视角,回忆视角,第一人称限制叙事及其相互交织。童年视角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清新、自然而又懵懵懂懂的世界,虽然讲述的是一个残酷的故事,但又在隐约中让人感到了一种美;回忆视角则在时间的长河中冲刷掉了这一事件带来的直接伤害,以沧桑的姿态与悲悯的眼光重新审视这个故事及其当事人,包容并理解了一切;而第一人称限制叙事,则回蔽了故事中最为残酷的核心部分,在这个叙述者有限的眼界中,我们甚至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事人(“父亲”、“母亲”、“四婶子”)是怎么想的,他们的内心感受到了怎样的痛楚,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外部的、片段的、不完整的。这样的叙述角度与剪裁方式,既化解了叙述者的尴尬,同时在艺术上也深得传统中国美学之精髓——温柔蕴藉,含不尽之意于言外,于留白处为读者提供了丰富的艺术想象空间。

于是我们所看到的,便是一层层包裹起来的故事。这个故事最外面的一层,是叙述者现在的回忆,其次则是一个五岁小女孩的眼光,再次则是这个小女孩的主观视角所看到的故事,即整个小说的核心:“父亲”、“母亲”与“四婶子”的恋情与复杂关系。由于这个小女孩主观视角的限制及其经验的局限,小说故事的“核”并不清晰,而留下了大段空白,我们只能从外部动作、氛围变化以及一些细节上去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此,整个小说形成了一种完美而精致的构造。然而,艺术上的匠心并不能回避故事的残酷性,或者说这一“恋情”及其对当事人的伤害,正是通过层层包裹的诗意化的表达才得以凸显。所以我们也可以反过来,从故事最核心的部分讲起,那就是“父亲”与“四婶子”的相好。这一事件不仅伤害了“母亲”,也伤害了“父亲”与“四婶子”,甚至也伤害了村里的其他男女,同样,它不仅伤害了父母的爱情与婚姻,也伤害了“母亲”与“四婶子”之间深厚的友情。在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之中,小说中的三个主人公都背上了沉重的精神负担,都有着无可言说的隐痛。而在他们三人中,受伤最深的无疑是“母亲”,小说中说,“后来,我常常想,当年的母亲,一定知道了很多。她一直隐忍,沉默,她希望用自己的包容,唤回父亲的心。”小说中没有交待“母亲”究竟知道了什么,但我们可以想象,这一个被丈夫舍弃、被密友辜负了的女人,内心会是如何沮丧与绝望,那个昔日引以为豪的安稳的“小世界”轰然塌陷了,她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如何面对村里人的流言蜚语?正是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传统或民间文化的力量与智慧,“母亲”没有选择决裂,也没有报复,而是选择了隐忍、沉默与包容,她将隐痛压在心底,以平静的态度来面对这一切,她甚至对“父亲”比以前更好,与“四婶子”也继续交往,在这里,她所相信的不仅是自己由化妆而来的魅力,而且是一种“天理”,这些内在的支撑使看似柔弱的“母亲”可以包容一切,让她变得刚强,得以度过这一危机。但我们也可以想象,在她的包容与平静背后,又有多少“内心深处的强烈风暴”。

(责任编辑: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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