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竞成长诗：燕山夜话
2019年04月12日 10:18:17 来源：美讯网
燕山夜话
1
这些不是我说的，哪个朝代的石头
成为燕山的脊梁，我搬不动
我是搬不动历史的，也搬不动我自己
燕山，我是一个不速之客
在人生的中年，立在了你的额头
我不想成为风景，也不会成为云彩
也不会变成冷漠的界碑，我心里没有国界
只有时间，时间是唯一的言辞
地球毁灭以前，谁将见证
大海是蓝的，谁说那不是冷凝的火焰
看看燕山的石头就知道，它们都是浪花丢弃的礁石
我又是谁抛弃的孩子，在故乡成为记忆之后
天堂抑或地狱，我在燕山的荆棘上舞蹈
像鹰在天空盘旋，满山的石头就是满山的历史
历史是不会被抛弃的，我们的思想就是模糊历史的敌人
燕山的石头是几万万年的岩浆，它冷吗
不，石头会烧伤大地上的生灵
我们注定是过客，被草淹没
浪得虚名灵魂永远回不到故乡
我们是什么，我们甚至抵不上一只灰喜鹊的羽毛
燕山的秋天，我在中年之旅遇见白水寺的石佛
佛没有开口，白水河的溪流在言说
历史就在那流淌之中，起伏的波涛掩盖狼烟
我行到山的深处，水来自山的隐秘之境
谁穿着神灵的胎衣，降临世间
神秘的精灵之母，成为凤凰的传说
凤凰亭的传说难道仅仅是盛世的渲染，白水寺的神示
金陵王气的历史恐惧，周口店猿人文明的发现
这一切只是开始，我人生的中年遇见的上苍昭示
我死去重生的海边奇遇，不会是梦
我遇见的另一个人间的阴影，直至今天清晰可见
我的言辞，从中年开始
在燕山之上，成为夜话
成为凤凰涅槃的绝响
2
绝对黑夜，所有的神灵失眠
燕山坐在龙脉之上，九龙山虎视眈眈
我从龙口出来，天已经暗淡
山顶积雪失去父母，路过十字寺
银杏树孤独如老人，守护着残碑枯草
这里的传说，穿越几个王朝
每一个帝王都以失败告终，我也不例外
我时常幻想着，坐拥江山
为天下苍生谋一口粮食，为他们冷暖添加一件衣服
我不能成为时代的主宰，我是燕山的长子
被废弃继承王位，只能守着燕山的石头
看见悲愤从石头里长大，天生就是草民
满山遍野的草准备起义，它们要使大地变色
让青色的苦楚变成金黄的麦香，它们把自己的肉体打制成镰刀
时刻准备割掉自己的脑袋，装满惊天的响雷
燕山王在传说中曾经勇猛，如今谁将是他的复燃
燕国虽小，却最早确立了燕京作为国的史实
出土的王公贵族展示的遗骸，死后也摆出贵族的姿势
多像现在活着的王子显孙，龙子龙孙代代延续
腐败的脊骨也在遗传，赌咒也在人民的身上流淌不绝的血液
国大的万民，俯首称臣是世代的美德
孔子是伟大的导师，我们鲁国人的骄傲
我在燕山之上，想象孔子四处流浪的形骸
没有一个国家肯收留孔子从政，任何帝王都喜欢自己的臣子是傻瓜
天才永远在体制之外，放纵伟大的才华
被豢养的永远是一帮蠢材，分赃人民的血汗
燕山白水寺香火旺盛，我在祈祷
人民需要正义的神灵，引导他们匡扶帝国的重生
人民不会永远是野草，任由王公贵族世代的践踏
号角在神灵的引导下，即将吹响
秋天深夜，我听见了
在燕山的祥云之下，凤凰正在缔造传说
秋高气爽，王气笼罩燕山
3
时间的巢穴，聚集卵的能量
英雄的火炬将要点燃，草莽足以摧毁腐朽的根须
金陵王朝之前与之后，没有哪一个帝王幸免于难
江山失去民众的血液，就会癌变
只有贵族的歌舞升平，盛唐也会难逃一劫
只有双脚扎根泥土的农民，才是一个王朝稳固的基石
谁的双手沾满露水与植物的气味，谁就是百姓的王
你看，满山的草茂盛生长
神灵的雨水浇灌明天的主宰
根深叶茂，农民才是世界昌盛的养分
燕山被偷走的石头，成为谁的纪念碑
又成为谁的墓场，历朝历代发掘的文物
都是王陵与贵族的遗骸，这些贵族的祖先
永远不会想到，挖掘他们的就是他们的后代
帝王与贵族，草民们亡故后与泥土溶为一体
成为土与水，成为大地的脉气
天地有正义，那气就来自人民的底气
不朽的就是被永远淹没的草民，那些王公贵族被挖掘
成为标本，成为历史演绎的资料
死后几千年也得不到安宁，多少帝王的墓穴成为门票的面孔
人类的历史，就是不断挖掘帝王与贵族遗骸的一部断代史
他们活着被供奉在朝堂之上，死后挖掘出来被囚禁在魔盒之中
他们想不到的他们的命运，成为历代贵族后裔的楷模
难逃一劫就是罪恶的后天报应，轮回就是神灵操纵时光的平衡术
4
这黑夜，与月对饮
感到孤独与历史一样真实
多少帝王只留下了年号
没有一个帝王留下江山
江山属于时间，属于历史
多少诗人发出喟叹，易逝的时光
光荣与梦想，大爱与大恨
在宇宙面前，个体的生命又算什么
在文明的历史长河中，伟人如此的稀有
像稀有金属在大地之下闪光，沉睡的亡灵醒来
遇见亡灵，在明月之下
白光总是富于渲染的幻象，少年惊奇于月光下的树木
冷寂的冬夜，寒光下神灵显现
恐惧身后跟从的神灵或鬼魂，行走的脚步加快
秋天满坡的庄稼地之间，磷火闪烁
说是鬼火在飞，黑夜
万籁寂静的黑夜，潮湿的秋夜
接近野草丛生的墓地，没有发生一切故事中的奇遇
那么安静，山中密林里
燕山深处这些亡灵，呼吸新鲜的空气
活着的尚且寂寞，他们之间互相诉说往事吗
只有野草相互伸出寂寞之手，打发阴暗的时日
山溪鸟鸣围绕亡灵的视野，他们视而不见
一切都是陌路，奈何桥之后
我们谁能够记得快乐与悲伤
爱恨情仇，在他乡成为泡影
在溪流边坐下来，看见游鱼少年一样欢跃
流水，流水，这岁月的闪光
带走了多少故乡，带走了多少祖先
我们追逐流水，就是一代代寻找远去的亲人
5
我去散步了，一步就踩在历史的痛上
那些眼神都是秋天的模样，成熟；衰老
伤疤是不平的，就像山路凹陷凸起
凉也是一样，温度成为季节的外套
青色的酸枣有些味道了，开始有了酸的心情
我还是摘了，不会犯罪；她们小小的
确不是年幼的女人，爱她们
她们是植物，这些嫩嫩的果子
好吃，新鲜极了；我卷舌咀嚼几次
味道像年轻的恋爱，接近夜色
我开始老了，一个四十三岁的男人
开始了散步，漫不经心
心都去了哪里，这秋天
燕山的暮色来临，回家吧
小小的灯盏，点燃才会有光明
温暖就是散步回家，我们老去之前
回家，手拉手回家吧
满山的野草，等羊儿来吃
6
年纪轻轻就开始失眠，这件幸福的事情
精力旺盛，火一样的生命才会不停的燃烧
照亮夜色，我的目光足以挽救月光的瘦弱
活着就多睁着眼睛，不然与死者有何不同
神灵与鬼魂都昼伏夜出，他们在寻找重返人间的时机
为何人类进入黑夜总喜欢闭上眼帘
难道惧怕黑夜抑或在梦里满足白昼无法实现的愿望
活着就睁大眼睛，看清别人也看清自己
看时间由黑变白，看时光的河流流动的水纹
多么肤浅的哲理，深奥的哲学家竟然没有发现
如果人类都闭上眼睛，黑夜就没有存在的理由
历史永远睁着眼睛，它知道自己的短处
使人明智，智慧来自黑夜
那些失眠的神，泄露宇宙间无法破解的秘密
7
从一个词开始，孔子坐在河的对面
他毕生没有渡过这条河流，燕山白水寺
孔子不可能抵达的地方，这个鲁国我的老乡
二千多年后我们在河的两岸对望
我知道，孔子年轻时赞美过皇帝的新衣
那是他的理想，为帝王驾车
甚至做一匹帝王的快马，有啥不好呢
孔子也是人，也需要门庭若市的场面
权力是孔子毕生的向往，他的想法就是我的野心
不过我的理想在孔子之上，我时常在梦里
与孔子以君王的身份对话，孔子毕恭毕敬的样子
我喜欢，孔子的谦逊；会令现在的任何学者自卑
那些狂妄之徒，怎能理解孔子的苦衷
不舍昼夜，孔子就坐在白水河的对岸
他想了很多，为何列国的君王都不聘用他上岗
那是因为唯一合适的位置，君王自己占用
多少君王是私生子呢，孔子明白
揭穿这种事实会引起非议，孔子就坐在那里
不舍昼夜，他不再开口
孔子知道，他在燕山的下坡之处
只能仰望白水河对岸的寺庙，白水寺
这时，我；燕山的长子
正在与白水寺的石佛谈古论今，孔子就那样仰望
二千多年了，也没有低下头去寻找出路
8
又一次涉过白水河，极似凤凰的那对神鸟
在水杉树之间飞翔，她们在告诉我远方
河流，悲伤的母亲
我时常怀疑河中的游鱼就是故去的母亲
白水河丰美的草岸守护着这条源自深山的河流
这些草我视为兄弟姐妹，在文明的追逐中
渴死的祖先是远离了河流，我一点也不怀疑
亡故的亲人成为河流中的游鱼，无语的凝视她们
渴望远方就是渴望大海，这是每一条溪流的理想
大海的蓝是阴谋，它要遮盖住人类进化的秘密
谁能够打开大海，只有河流可以打开大海的胸腔
大海的每一个细微之处，都有河流行走的影子
我们最终是进入河流的，每一次涉过河流
我都有变成一条鱼的欲望，甚至羡慕那一粒粒沙子
神鸟飞走了，她们看见我安然无恙的走进白水寺
就飞走了，白水河也在飞
这贴近大地的翅膀
9
秋天了，我活到四十三岁了
是偶然的，作为燕山的长子
在燕山出生不久，我的年龄就已经被命名
魂魄诞生了多少个世纪，才在地球面临崩盘的岁月
我的肉身抵达人间，孔子比我早出生二千多年
他也自嘲地对我说，他只所以成为了天才抑或圣人
都是历代蠢材们没有发现他的短处
我与你一样也是在鲁国住在草房之内
生于山沟沟之间，偶尔去你们家门口的沂河
洗洗身上的山野之气，说了一句不舍昼夜的废话
就被他们说成经典，其实我也不过想混一口饭吃
在山区干活累的要死，还是动动嘴皮子功夫轻松
拍马溜须本来就是我的特长，其实鲁吹一号这个外号
早在二千多年前我就申请过专利，只是那时没有这个机构而已
你呀，四十三岁了也不要泄气
我在你这个年龄还没有开始流浪
我真羡慕你，都已经在异乡流浪二十多年了
天才都是流浪出身，只有蠢材会守在家里
等着祖先死后继承财产与权力，一代代的继承
一代代的等死，等不及了就开始杀戮
帝王的双手一般都沾满亲人的血液，唐王李世民也不例外
所谓的文明进程更加阴险，百姓往往就是任何进程的陪葬品
享受成果的都是王公贵族，不过我的论语中没有记载这些言论
那个时候，我也是贵族
贵族往往也是历史的修订者，谁会说自己的利益是来自百姓呢
百姓是任何王朝换代的棋子，王就是杀戮的总和
人与人残杀多么不应该，世界本来和谐安宁
野心与王权时刻剥夺无辜生灵的性命，一切罪恶的根源
就是建立秩序，秩序是灭绝天性与本性的借口
人定胜天，是人类历史最大的谎言
天有天存在的法则，地有地存在的理由
神灵也改变不了，何况人乎
10
是时候了，灰喜鹊也老了
白水寺的石佛也忍耐了几个朝代
作为燕山的长子，佛说的话与我一样
心里装着百姓，普度众生是很平常的事情
百姓要求不高，活着吃饱饭穿上衣
哪怕住在茅草房里，能够遮风避雨就可以了
寺庙是精神的象征，也是遮风避雨的地方
心里苦了去说说，心里甜了去说说
人活着总得有一个说话的地方
百姓活着就更需要有说话的地方
说话是活着的滋味，在没有人的时候
石佛也在说话，他说了几个朝代了
百姓听进去了，寺庙就有了不断的香火
什么时候，百姓听不进去王朝说话了
王朝就会断子绝孙，就让百姓大声说话吧
佛都喜欢百姓说话，难道自以为是佛的凡人
就听不进百姓说话吗，百姓是人间最大的佛
佛是什么，象形文字拆开
就是人站着，说不
那站着的人就是百姓
11
错过权力的确幸运，但不要错失爱情
权力是命运的赌博，是待宰的羔羊
在人生短暂的旅途上，慰藉心灵的是真情
夕阳落下了，一切即将进入黑暗
看看她的眼睛，会有光照亮孤寂的漫长岁月
不要等老了，老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瞬间即逝的光阴，划过生命的年轮
没有痕迹也没有伤疤的日子，单纯但不会快乐
一起吃饭，一起旅游
一起走亲串友，一起跪拜亡故的先祖
甚至争吵，只要是真心的
那就是美好，美好不完全是和谐
匆匆岁月，秋天没有收获也无妨
相望着，微笑着；看霜降临我们的双鬓
我们满足于一生收集了那么多阳光
晚年在我们的生活中温暖
12
天凉了，心也淡了
生命的中年已经没有那么多波涛
望见河中的流水也开心
茂盛的青草我也喜欢
万物都那么亲切
其实我更加喜欢泥土
哪怕泥土围起的坟墓
坟墓是有热气的
我感到那些生命没有终结
熟悉的或陌生的坟墓中的人
他们过着自己的日子
他们安静了，我们活着的人才踏实
他们突然又活了过来，我们普通人会高兴
死去的帝王又活了过来，掌权的帝王不会愉快
一切都可能，一切都不可能
日子平淡了好，像这燕山的深夜
安详的秋凉，神灵走过也不必好奇
13
这个时间母亲在干什么，我的猜测有些多余
站在门口望着黑夜，还是和邻居在唠嗑
夜深了，母亲，天有些凉
多年了也没有您的音信
阴间的路没有路标，天堂的路也没有天梯
很久没有与您谈话了，这二年您不再显灵
母亲，您不爱我们了，还是看见我们长大了
秋天了，母亲，不要喝冷茶
需要什么回家自己取吧
我在异乡，不能回去给您送些秋天的果子
如果想吃就去摘一些，留一个纸条
叫果农向我要账，母亲，您的关节还痛吗
喝点烧酒活活血，不要喝多了
烧酒会引起高血压，等有时间我回去看您
故乡陵墓里的房子住着如何，习惯吗
也许您不在故乡住吧，到处走走也很好
世界风景还不错，活着的时候没有机会看
现在成为神灵了，可以驾云四处云游
母亲，您如果云游到燕山就下来
在我们这里住下来，您不是信佛吗
燕山凤凰亭有白水寺，我们一起去进香
我经常去的，总想遇见您
母亲您为何迟迟不出现呢，香点燃向哪个方向拜您会来
母亲告诉我吧，我想和您说话
14
中午的阴凉是季节的一次疾病
那些上山的神灵迷失在远方
石佛坐北朝南，古代帝王也是这种方向
每一棵树都幻想成为栋梁，树不会知道
栋梁的代价就是死亡，秋天到了
鸟儿开始匆忙，这个季节吃的肥头大耳
也不能忘了囤积过冬的口粮，丰收了
新粮下场先磨它一点细粮，敬敬祖先
拜拜神仙，和和气气准备中秋团圆
出门在外的回家看看，回不了家的也不要埋怨
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成不了的事情争取也没有用
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后悔药哪里也没有
15
长子在凤凰亭住下来
周围的城市呼吸急促
帝王行走在一条大街上
像一辆辆公共汽车
装满参观者的兴奋
故宫会是最后帝王的寓所吗
更早的帝王在景山一棵树枝上
拴紧自己的脖子
历史不是一滩废话
明智的帝王垂帘听政
多少木偶被拉来拉去的表演
药店开始出售政治
唯一的产品不需要商标
感冒已经不能医治一个帝国
癌变才会使光明重生
16
绍兴这个地方不错，王羲之住了下来
从琅琊王的君望临沂移居绍兴以来
王羲之就病了，浑身无力
提笔的手发软，不断的出虚汗
绍兴的名医三番五次也没有找出得病的症候
食而无味，王羲之在痛苦中度日
偶尔看见老家来的仆人在门外吃大葱
王羲之精神大振，喊叫家人抓紧取大葱大蒜来
喊着自己要吃饭，王羲之吃得汗流浃背
精神抖擞，吩咐家人笔墨伺候
酣畅淋漓写下了一幅赞美大葱大蒜的绝妙书法
可惜被家人藏起来后遗失
王羲之家人认为，凭王家在东晋的名声以及王羲之的才名
一个大书法家竟然赞美大葱大蒜，有失体面
王羲之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生过大病，又开始了在山东临沂的生活习惯
家人在绍兴开始了山东菜的种植，现在的很多绍兴菜名
都是王羲之家乡临沂蔬菜的称呼，其中沂水的煎饼卷大葱也名列其中
随着王羲之的后代四散移民，南京福建一带
甚至台湾王姓，都是王羲之的直系后裔
大葱大蒜的种植也随着王羲之的后代移居
在南方以及国外流传
王羲之之所以被称为草圣，与他喜欢吃蔬菜有很大的关系
蔬菜者，草也
17
坐下来，长子在一块石头上
兄弟姐妹绵延不绝，从一棵草开始
边疆无限，城市作为时间的鱼尾纹
寿命单薄的缺氧，医学病调查是都市的职业
人类的乌托邦聚集起的细菌文明
腐败成为一个时代的专利
智慧开始为财富说话
诗意成为权力与金钱的俘虏
诗歌排行榜像股票市场一样
崩盘的崩盘，操盘手就是财富与精神贵族
赶集的场面像一个屠宰户赶着一群猪
虚伪的呻吟占据着独裁的喉咙
燕山长子冷眼看了一下天下
天下和谐的集体失语
18
仰望秋凉，深夜的甘露那是星星的呼吸
作为燕山的长子，我对天的孝道深怀歉意
头顶的是天，对天了解甚微
天是无限，我的能力仅仅感知周围的事物
偶尔神灵的暗示，我却不能意会
错过多少天启，不得而知
昼夜行走燕山，浑然不觉抵达人生的中年
寻找一块石头坐下，想了半天
也没有悟出一点能够成为界碑的思想
眼里只有鸟筑的巢，在一棵棵树上
这些高空的别墅，是鸟生息的乐土
一只只鸟像回家的孩子，叽叽喳喳围着鸟巢盘旋
鸟是人类的朋友，我也想做他们其中的一只
19
这面山坡草肥，像喝足了奶水的娃娃
一只羊也没有，草生来不是喂牲口的
草是一种植物，扎根泥土不是卑微
与泥土相依为命，草是大地的养子
我看见了草的高贵，草把自己的身体腐烂成泥土
使自己回到硬化的大地，变成大地新鲜的血液
我低下头，我知道
我的生命只有草不会嫌弃，总有一天
草会掩埋我沾满尘埃的躯体，哪怕我的躯体已经烧成尘埃
我也会成为一棵草，与这些草一起立在大地上
年复一年的绿，年复一年的黄
20
从诗歌开始，我们失去了卑微
旧体帝王的眼神，美感的使命快乐为本
成为标本的被称作经典，我们热爱死亡的情感
善如果不是诗歌的源泉，一些文字就是伪劣的表演
诗歌不能成就王权，可能使投机者跌进宫殿的眼帘
诗意离开真善美，文字存在的价值命赴黄泉
我们没有无病呻吟，我们的灵魂缺盐
大喜大悲有大爱，诗歌是我们精神旅途上的盘缠
用一生去爱吧，爱上诗歌不是爱上诗人这个头衔
21
此时正午，薄阴的天色
青山望我，酸枣儿为没有变甜目光闪烁
灰喜鹊回巢礼佛，去白水寺
香客的影儿消失在蝴蝶的翅膀之下
石台边上的薄荷，清香饱满姿态优雅
有夫人以为是江南，伸手可采莲
知了几声，秋后的蝉儿也是告别吗
想必不会有雨，就是雨来了
也是过客，在异乡
这雨，竟然身世与我雷同
雨有云彩，我有衣裳
雨包裹的是精灵，衣裳裹紧的是尘埃
22
人生的中年，发现秋天
悲与苦成为风景，没有任何人逃脱时间的皈依
慈悲这灵魂的底色，善作为一种欲望
忏悔是恨的影子，偶尔闪念的往事
有毒也是昙花一现，余光有多长
生命就是小时候手提的灯笼，燃烧的灰尘是时间
拒绝神灵的召唤，作为人子我缺乏勇气
一切抵抗都是枉然，骑上纸马一路向西
西方是意念中的极乐，我们出生时就是一颗太阳
早晨我们是朝阳，黄昏变成夕阳
结束了，黑夜我们只能点起鬼火
一路上寻找天堂或跌落地狱
23
黄昏，四十三岁的黄昏
是四十三年夕阳的眼神
望向黑夜，望向遥远的一眼井
所有的星星也老了
跌向时光的水中
漂浮在天河
月亮是黑夜唯一的码头
是故乡，是母亲的一张脸
天堂上的母亲
一不小心掉进井里
李白捞过月亮
醉酒的李白捞的是诗意
我也要捞月亮
我斜着身子，四十三岁的影子
侧身走进黄昏
就要掉进母亲落水的那眼井
24
每一次离开白水寺，我都回头
我知道，佛也希望我这样
他总想从我眼睛里找出留下我的理由
看看我的私心杂念什么时候消失
这种习惯已经多年
去任何寺庙离开的时候
我都回头，寺庙的样子总让我亲切无比
像我的家，我的前世可能在寺庙里度过的
喜欢闻佛香燃烧的味道，我母亲生前也喜欢
我母亲烧香的样子，至今我记得清晰
口中念念有词，恭敬的把香插进香炉
然后跪拜，一次次的叩向神灵
小时候我学母亲的样子，无数次的向神灵皈依
每一次离开寺庙，我都牵挂
我也不知还有什么放不下
25
长子坐下来，作为燕山的长子
没有理由拒绝这个位置，在九龙山的龙头上
长子累了，这块神奇的石头就是坐北朝南的龙椅
环顾四周，也就是天下
那些历史的烟尘消失了，诸侯各国也消失了
王统一了天下，只有王是理所当然的天下
燕国遗址就在不远的那块土地上，弹丸之地也可称国
金陵就在九龙山的一侧，山根之处也做了金国的风水宝地
不惜千里之遥，从辽地挖掘出祖祖辈辈的魂魄
移葬于九龙山脚下，此时长子正坐在山顶
观望那片早被平整的土地，好像龙气残存
长子眼光放得更远了，周口店人类始祖
正在被他们的后裔挖掘考证，一次次重大发现
这些自诩为人的生灵，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出处
原来直立行走的人，曾经也是爬着走的动物
坐在九龙山这个位置，真可以俯瞰天下
目光扫一圈，就看见满山遍野的王陵奔涌而来
清西陵 十三陵 清东陵 金陵
还有大大小小不知名的陵，刹那间好像帝王还魂
怒目仇视九龙山山顶，好像长子抢夺了他们的江山
燕山绵延而去，像一条长龙
横穿太行，山势起伏
勾魂一剑的王气，摇撼九州
天下苍茫，历史在霸气中传唱王生三界的歌谣
26
光线黯淡下来，我坐在一块石头上
秋虫是看客，虫语是天籁的音乐
远处灯火是大都市，一个帝国的心脏
每一条街道都梦想成为主干道
哪怕一条短的不能再短死胡同
跳蚤也在谈论政治
派系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红灯区
郊区的别墅囚禁着一颗颗衰老的心脏
富翁贪官 政客 没有转移到国外的房产
在城市郊区的龙脉上隐姓埋名
梦想让子孙遗传他们的贪婪与野心
城市内的村庄拥挤不堪
出租房在小院里鸡笼子一样一个个密集
胡同口的公共厕所释放着低级阶层的怨气
高级社区的一条狗也像偷情回家的贵族
射精不泄气，装出一副高干子弟的模样
遇见小区花园中风骚的狗就调戏一番
民工挤在建筑工地上拼命吃馒头
这些白白的馒头好像早熟
发育的身材鼓荡，像大款的二奶
帝国的心脏增厚了一圈又一圈，他们叫环
不过还是经常心肌梗塞，偶尔也有马车上去
不用挂牌，拉一车山里的水果
想换一些城市流行的带细菌的纸币
27
喜鹊的叽叽喳喳在隐藏历史的阴谋
他们占据了燕山所有的风水
他们成为了时间的巫师
一群群的喜鹊在预言
帝国的病入膏肓，在永济
我曾亲临华佗的墓穴
这个为帝王拒绝医治绝症的神医
孤独躺在离黄河不远的黄河东岸
只有那棵柏树枯死而不倒
我无心请教医治帝国的良方
一个只剩下贵族的帝国
无异于得了一般百姓无缘得的富贵病
富贵病也是病，是不能根治的慢性绝症
喜鹊又叫了，他们空欢喜一场
他们发现帝国还能延续几年
残喘的帝国也是帝国
喜鹊在梧桐树上，叽叽喳喳的期盼凤凰的到来
长子来到了凤凰亭，一次次去白水寺
长子与佛在一起，长子是不谈论天下的
长子经常挂念的是百姓，长子总对佛说
什么时候还政于民，什么时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
佛在沉默，长子叹了一口气
佛啊，你不能只做贵族的佛
28
秋天取走了燥热的邪念，放进了时间的葫芦之中
那些神灵也不能好奇的秘密，永远寂寞在黑暗
清气降临，天空高远
中年了，我的心纯净的剩下跳动
亲情无比的亲，也可以疏远
活着的目的就是活着，我的理想是一只秋后的蚂蚱
蹦不高也跳不远，坐等天命
岁月多长也有终点，结果就是一抔黄土
掩埋化成灰尘的情感，望着山上的天空
好像天堂就在那块云彩的背面，突然有飞天的欲望
提起脚尖，伸出双手
把那只冲向蓝天的鹰追赶
29
我的中年是一个句子，修饰词就是穿过的外套
偶尔形容一下岁月，沧桑之事都躲藏进白发的腰部
有一自然段曾成为病句，医生用西药那些墨水改动了一些地方
那段酒精含量偏高的句子，一个个汉字中了毒
其它的部分都是一些词，包涵无限的含义
亲近细小的时光，我的习惯不拒绝浪费光阴
中年的情感几乎单纯，没有杂事拆散内心的向往
瞻前顾后的动作得了痴呆症，什么也不能抵消命运既定的路径
没有十字路口再使我犹豫，我想在中年这个句子上
找出伤口，伤口都拒绝发炎
30
闻风而动的秋雨，在燕山出兵
这些帝王的卫士深夜还魂
他们仇视自己的身世
以泪洗面
一阵阵冲锋的裂帛撕裂声
惊醒燕山长子，长子推窗观阵
黑漆漆的军团陷落燕山沟壑之中
31
秋雨浇灌着长子行走尘世的肉体，燕山在雨中密谋秋凉的温度
中年的躯体像一棵庄稼随时会被神灵拔走，仰面朝天
清爽的雨水压下来，扬起双手
我要抱紧这天籁的清音，天河女神浣纱的笑声伴随而来
神鱼没有一条下凡，他们也不喜欢地球上污染的水脉
长子一人穿行山道，只有秋雨为伴
偶尔有几只灰喜鹊，立在树枝上抖擞沾满水珠的羽毛
32
中年了，我想慢下来
时间就像绑票的黑手
一步步把我这个一分不值的过客
推向撕票的悬崖
没有人会来赎我
天堂与地狱之神
正在为我死后的过路费商议价格
亲人们为高的吓人的医疗开支犯愁
没有人会来赎我，一个百姓的孩子
社会制度不会对我青睐
我在燕山上病入膏肓
失望的心情就是周围的石头
自己的肉体被绑票无关紧要
一个帝国被绑票谁来拯救
33
我在燕山上这样爱国，戒掉烟
减少去市中心的次数，不吃走私食品
不用伪劣货，不去广场集会
在国家森林公园义务的巡逻
告诉抽烟的游客在这里抽烟就是放火
去白水寺保佑祖国平安，人民安居乐业
过马路走人行横道线，不乱扔垃圾
超市里买东西开发票，几乎不去饭店就餐
出门坐公车，打的打黑车
黑车司机基本都是下岗的
感冒了不去人多的地方传播
为了节约资源，经常上山摘野果吃
用真名上网，四十二岁才结婚
响应国家计划生育政策，还有
喜欢看美女的习惯也戒了
为了国家稳定，坚决不搞婚外恋
爱国的方式多种多样，爱国没有选择
祖国是我的母亲，我不能玷污母亲的圣洁
34
燕山雨后的秋虫们夜里互相抚摸取暖
长子听见它们的喜悦，滴滴的不绝入耳的缠绵
那些树那些青稞有福了，成为秋虫的知音
我成了秋天的负担，尘埃之子
与日月天地争夺宇宙中的精华之气，不知道神灵会站在哪边
我怕我不洁的灵魂感染了这些单纯的秋虫
但我不能克制秋虫美妙的盅惑，这些短命的天才音乐家弹跳的勾魂节奏
能够享受失眠的音乐盛宴，秋虫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生命挽歌
极致就是死亡的王冠，金黄的时间魔杖
秋虫抵达生灵的狂欢之巅，礼仪在黑夜之中
虫王诞生在燕山的绿林，裸体的皇帝按照虫子的庆典祖制
朝拜自己的先贤，万虫列队走过太行山脉
没有一只虫子蹦出方阵，希望自己成为看客
像燕山长子一样做一次人，悲壮的气氛使神灵也震撼
虫王庄严昭告，经过优势淘汰
留下一部分虫子作为种子保留下来
其余的虫子在秋天末尾或冬初，分批选择集体自杀
没有一只虫子表示不满，众虫齐呼：虫王万岁
35
秋虫低唱燕山歌谣
在异乡，我的中年变的刻不容缓
我不想留下千古骂名
作为燕山的长子
多少石头梦想成为我的纪念碑
每一次登上燕山
石头就给我白眼，嘲笑我作为王子
隐居山野，毫无建树
将来如何流芳
整个燕山没有一块石头看我顺眼
漫步金陵陵园
那些烟消云散的王朝遗骸
辉煌的陵墓被一次次洗劫
几百年后的今天
破败的陵墓正在修复
这些帝王的孤魂无人问津
这样的深夜，我渴望帝王们还魂
与他们在燕山之巅
冷眼旁观后世杜撰的历史
然后
一起坐下来，说说遥远的燕山雪花大如席的盛世
烧一壶水
冲开一片片穿着大红袍的江山
直至把历史泡的淡而无味
倒掉
真有那么一天
历史会反复
一年年的秋天会反复
我的中年
不会
36
放下青年的火气
夏季的日光
我怀揣天下的叹息
背负中年的沧桑
燕山深处
成为沉默的石头
白水寺的石佛一样微笑
树林之间雀跃的灰喜鹊
没有学会世外高歌的曲调
燕山的秋夜，黑是唯一的出路
漫山遍野的黑奔向山顶
蜿蜒太行，煤黑裹紧的是火
时间的黑，积聚的是光
光是黎明爆发的力
光是正义磨快的枪
在太行山上
那是历史的回光返照
苍莽山野
我仰望高远的苍穹
天问
江山是谁的村庄
37
燕山不是长子的高度，秋天的云彩也在仰望长子
这些石佛也想修炼到九重天的境界
长子的肉身在大地上扎根，灵魂翱翔宇宙
苍穹之上与神灵集会，凤凰亭的凤凰雍正九年呈祥以后
那些见过凤凰的人都已经作古
只有一块石碑记载了凤凰出世的渊源
几次去寻找过凤凰的蛛丝马迹
灰喜鹊在凤凰亭周围树上愤愤不平的叽叽喳喳
天空偶尔有鹰驰骋，这些星星的警犬
也有雀儿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
在长子的视野里雀跃，燕山已经没有国王了
自从燕山雪花大如席的盛世消亡
冬季这个白雪公主干瘦的已经没有水分
她在为燕国的帝王穿孝，那么一点点白
象征性的昭示燕国曾经的存在
让我说什么好呢?看她一眼的想法
都被薄霜掩盖了，裸露的石头还有些风骨
有那么一点帝王后裔的味道，我是说帝王在这些石头上歇过脚
帝王的屁股坐在这些石头上反省过，石头原来比龙椅稳固
石头有那么多用处，可以刻字成碑
我也想做一块石头，哪怕是一块顽石
秋天的一颗露珠就可以点化我，成为石佛
像白水寺的石佛一样，近千年了一直被供奉
没有一个帝王享受石佛的礼遇，多数帝王死后不是被掘坟就是被展览
还是成佛好，度人也度己
38
深秋从邯郸回到燕山
学会了故人走路的技巧
我用学来的步法去山道上试试
山上的树看见 叶子都掉了
灰喜鹊看见也飞走了
我仍然陶醉在诗人相聚的快乐里
赵国的风物使我回到了遥远的时空
一个帝国就如此的消失了
黄粱梦一样醒来就是历史
留下一个个成语供后人琢磨 感悟
燕国也是如此啊
唯有燕山活到了今天
帝王的野心 贵族的功名利禄
都成为了尘埃 在历史的记载中
也落满灰尘 只有所谓的学者
抑或专家考证 研讨 以此来树立自己的权威
平民百姓过的是日子 上山打柴
下山提水 一个消失的国家的历史
不能为百姓充饥 一个朝代一个朝代的更迭
就是政治体制的新陈代谢
多像燕山深秋的红叶啊 红了 落了
更多的是鲜血染红了江山
江山是多少颗头颅撑起来的王冠
深秋的燕山啊 夜晚的寒潮转身成霜
多少帝王的妃子在冥界寡居
生前的荣华与跋扈成为奈何桥浪花的一声叹息
我在白水河站立
白水寺的香客在跪拜
他们能够超度谁呢
他们不会为哪个帝王祈求保佑
姿势像是祖上的遗传 世世代代的信徒
都在祈求今生与来生的平安
在天下不安的历史尘烟里
王朝不安百姓何谈安宁 国安民安
民安国安 是循环 是法则
白水河流淌的历史 就是燕山脉气由盛到衰的见证
一条河的消亡 就是一种文明的灭绝
逐渐衰微的白水河 是燕山文化最后的挽歌
燕山夜话后续
1
天冷了，阳光依然固守它的本分
刺眼的亮，燕山柴门一次次被推开
就像历史一次次袒露它的伤疤
黑暗深处哭泣的是寒冷的风
风四处寻找自己的祖先
总想找到它的根 也伺机寻觅扎根的悬崖
风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来
是勇士还是亡命天涯的剑客
风的寒冷就是一把利剑
它击倒对手也击倒自己
就像人一样击倒对手的同时
自己也倒下了
一个王朝击倒另一个王朝
胜利者难逃最终被时间击倒的命运
燕国消亡久矣，唯独燕山这曾经的屏障
独存于世，昭示它不属于哪个王权哪个国家
燕山属于地球上凸起的青筋
属于宇宙间一粒尘埃
整个冬天我就像一个古代的游侠
穿行燕山的腹地
于莽莽苍穹之上，感受人类的孤独
时光的白驹过隙，一只兔子消失在枯草之中
没有猎枪追逐，兔子自己在追逐自己
兔子四蹄奔跑的速度，是死亡的速度
它的幸福在疾驰的风声中，两只长长的耳朵
向身后吹响命运的号角
未知之路是峭壁还是守株待兔的智者
立身寒冷的燕山黄昏之中，我呆立于一只兔子的消失
它像我一个友人，生前奔跑的速度远胜这只兔子
他追逐的财富 名声 地位 女色
琳琅满目，他也消失在枯草的坟茔之中
比兔子多了一个土丘，多了一块从山上移下来的石头
竖立起来为碑，刻上了几个汉字：兔子
2
暮色降临了，月亮也端坐在山的东方
圆了，冰冷白皙
或许嫦娥亡故了，玉兔跑到人间
嫦娥的后裔没有哭泣
腊月的暮色中，灰喜鹊沉默不语
一个下山的人，从柴门出来
抱着一棵白菜，白菜是经过风霜的
短命的白菜，活了不到一年
它成熟的身子装满燕山的傲气
它正在奔向刑场，用它积攒一生的甘露
去清除人类体内的毒素
这棵白菜不是俘虏
它是山民圈养的一个孩子
下山的人抱紧这棵白菜
呼出的哈气像对白菜最后的娇宠
幸福的白菜依偎山民宽厚的胸膛里
像帝王的江山靠着山民的脊梁
一棵白菜就像一个王朝
民众把江山养大，吃掉江山的也是人民
下山的人，抱着白菜下山了
他们要切割，切割白菜
切割白菜一样的江山
3
雪下了几场，我没有清点
燕山被白围困了几次
一些石头感冒，它的咳嗽声惊醒了喜鹊
人类沉醉在灯红酒绿的都市
交换流感，我行走旷野之上
积雪一次次想把我摁倒
刺骨的寒风一次次夹带雪片纵身悬崖
白水寺安然无恙，石佛寺门反锁
我呆立寺庙雪地上，双耳鼓满佛音
全身披挂白色袈裟，环顾四周
大雪折断松枝，茫茫白雪淹没莽莽山野
山道尽无，无僧的白水寺只有雪在坐禅
我也是多余的，我像是一片雪的阴影
时间的一个墨点，围困在大雪军团之中
燕山的青黛，黑亮不复存在
细长的白水河奄奄一息
大有雪淹死水的事故发生
黄昏将至，雪片像一盏盏小灯
延缓着黑夜的来临，飞鸟不见踪影
鸟巢在等待劫难，没有一只鸟因大雪欢跃
燕山雪花大如席的传说，不再是一句诗词
所有记载它的汉字都羞于出场
我像大雪的一个标点
一点点移动，孤独的自惭形秽
成为雪的俘虏，漫天大雪押送我下山
4
把去年的诗意留在了山上
塞进山上的岩石之中
它们潮湿的黑，潜伏在石头的纹脉
幸运的会结晶为水
赶到河中找到路
那些在冬天生长的词，暂时作茧自缚
草根在春天就要出门
它们的生机将摧垮一切腐朽
我立身燕山与他们为伍
更多的禽兽与他们为伍
人羞于与自然纠缠在一起
我想，我已经不在人世
一只灰喜鹊突然喊我的名字
我知道我死了
灰喜鹊把我当成了它们的同类
这样真好，我不再是人
投胎为山中禽兽
春天，猎人不要打猎
兽类，飞鸟家族的后裔还像草芽
一只兔子消失在燕山丛林
跳跃那么潇洒，我以为它是我的同伴
燕山春天回来了
我停止说人话
5
燕山春天来了
凤凰亭依然没有凤凰的的影子
恐怕在有生之年与凤凰无缘
我沉醉于一个传说之中
想必燕山上的石头看见过凤凰
它们沉默的姿势令人敬畏
见证凤凰的石碑完好无损
抚摸一次石碑
我就感到冰凉的谎言
是一个个朝代的缩影
自慰早就从君王开始了
任何君王的江山难逃断子绝孙的命运
凤凰的绝迹昭示万物生存的法则
喜鹊妻妾成群的在燕山出没
它们的自由主义使春天生机盎然
6
蝴蝶 紫罗兰 在她们现身之前
先于我大脑里飞翔
一个春天一个春天
我忽略了那么多喧闹
怀念故乡小院那几颗榆树
乱飞的榆钱 南去北归的燕子
这些离去几十年
我是异乡的一个个春天
在异乡夜夜回望我的少年
几吨几吨重的欢乐
一去不返
几吨几吨重的亲人
回归泥土 回归自然
一个一个的春天
不再青枝碧叶
华发几载 霜重几船
7
不再重生，此去经年
轮回的是一截截时间
岁月掏空我的命运
我纠缠在与世无争的语言之间
河流望见我发呆
我活着誓不为人
在尘世之中，做人不再新鲜
山野松鼠不乐意与人为伍
一只只喜鹊也不进人居住的房间
生命果真有轮回
我愿成为深山禽兽
或水中鱼
青鸟一样飞天
现在我还混迹在人间
卑微是我未来的墓志铭
卑鄙是我把人的责任承担
8
以前的季节都人为的省去
就从秋天开始吧
我找几个词做黑夜的灯盏
引导我仰望星空
燕山上方的夜
充满王气
这是缔造传说的空间
一颗流星去了
哪个王朝快要崩溃
盛唐打马走来
露珠一样的帝国
找不到一棵草
放置自己的历史
我无法在一首诗之中
描述一个个断代的时光
我无法说出
石头被刻成纪念碑的细节
所有的汉字学会了说谎
笔画也习惯了分赃天下的墨色
哪一划该白
哪一划该黑
白水河已经无力划分界线
瘦弱的白水河
是大地母亲的眼泪
抵达大海只是一种梦想
浪花也颠倒姿态的岁月
人性丧失了正义的光辉
我只能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
等待黎明
燕山夜话终结篇
（一）
离开燕山之后燕山死了
山峦上的一切生命因思念而香消玉损
白水寺的香火也暗淡
九龙山的王气迁徙
尘世的肉体留在燕山的痕迹
成为一条条道路
竖立的纪念碑的影子或许是魂魄
燕山的我也死了
所有的雾霾涌入燕山
掩盖圣洁的悼词
（二）r>燕山因我而死
因我而活
我走之后，燕山的海拔跌入低谷
凤凰离去
喜鹊远走
只有雀儿流连忘返
占据王庭与山巅
“燕山雪花大如席”
从此燕山雪是雾霾的尘埃
（三）
回望燕山
燕山不过是太行山的余脉
蜿蜒的山峰像阴谋
一副政客的嘴脸
小肚鸡肠无法包容盛世的言辞
白水河干瘦如鸡筋
水草也想上岸
（四）
燕山的燕子不再筑巢
绝食而亡
山里的声音唯一的妄言
也只是雨花石的梦呓
不过还好，燕山百姓的朴实
怀念之余，善良的眼神不绝于缕
（五）
燕山死了
燕山的我也死了
重生需要几个世纪
魂魄在游荡
在某处，直至落地生花
雨中的白水寺X
博主王竞成在燕山上。
（责任编辑：林聪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