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色彩不适合培养大师级国画家
如今不少人提起“学院派”,从字面上及一般人理解,是指接受过正规且完整的教育的人。与没有接受过完整美术教育,多以自学或者私承师门方式进入学术圈的“自生派”有所区别。
但这种俗称的“学院派”,却与美术理论和美术史上的“学院派”或“学院主义”关系不大。严格传统意义上的“学院派”,始于16世纪末的意大利,17、18 世纪在意、法等流行。 Academy of Fine Arts(美术学院)、 Academism(学院派、学院主义)最早源于希腊,现已成为美术学特定词语,被国内美院沿用。在美术史上,“学院派”是一个贬义词,这一画派对题材、 技巧及艺术语言严格规范,以宗教题材为创作,僵化保守、反对艺术革新与创造,反对表现现实生活。
19世纪末,“学院派”受到印象派及其后近现代艺术诸流派影响,地位受到严重挑战,在欧洲与西方呈日渐式微之势。但后来在当时的俄国得到发展。19世纪 60年代,以克拉姆斯柯依、盖依、彼罗夫等画家为代表,俄国一批美院学生退出只准画宗教题材的皇家美术学院及其“学院派”,进而研究创作现实主义及“批判 现实主义”绘画艺术,发展成为“巡回画派”,逐渐取代皇家美术学院的“学院派”,成为艺术界公认影响深远的俄罗斯学派。20世纪50、60年代,俄罗斯学 派传入中国。受其影响,中国的美术学校、艺专、美院形成最早的“学院派”,并出现了两种美术办学思想,一种是以徐悲鸿提出的主张欧洲古典素描、色彩为基础 的教学方式,另一种则是林风眠主张的发展近现代、当代艺术的新观念、新思潮。至当今,许多美院又形成今天新的“学院派”,排斥“巡回画派”和20世纪 50、60年代中国的“学院派”,倡当代艺术、后现代艺术、当代流派形式,这恰恰是17、18世纪意、法等“学院派”所强烈反对、排斥的艺术。进而,现在 的“学院派”,完全不同于美术史、美术理论上所指的17、18世纪的“学院派”,彼此所持的,是两种相反的艺术主张。
提到“学院派”,不能不提“科班出身”,它的演变,与“学院派”有着异曲同工之处。“科班出身”原指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戏子,他们在江湖上拜师学艺,随师 父到各地演出。“科班”尤指行走于江湖卖艺的戏班。与如今常俗称的“科班出身”恰恰相反,指的是受过专业美术系统正规教育出来的人。
判断一种教育方式的高低,主要看在这种教育方式下,能否培养出大师级人才。多年来,徐悲鸿等提出的“素描是一切造型艺术的基础”的教学方式确实培养了不少 徐悲鸿式、吴作人式的融贯中西的优秀画家,大大拓展了中国画与其他画种表现时代和表现生活的能力。素描、色彩等绘画方式对表现国画尤其是现代人物画,功不 可没。所以,“素描是一切造型基础”虽然引起不少争议,但全国的美院仍然坚持素描、色彩的基本教学方式。
但是,我们也应该注意到,徐悲鸿等人的“素描是一切造型艺术的基础”的教学理念难以培养出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这样的传统国画大师。他们从小接受私塾式 的诗、书、画、印等中国传统文化教育,有着深厚的传统文化基础,他们没有接触素描、西方色彩,但仍阻挡不了他们成为一代国画大师巨匠。由此看来,许多人反 思,中国的美院对于中国画的教育,以素描、色彩为基础,究竟是对还是不对,还是不太对?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值得欣慰的是,潘天寿在浙美担任国画系主任期间,曾丰富了美院的中国画教学方式。他在素描、色彩的教学基础上,增加了许多书法、篆刻等中国绘画文化基础课 程,但潘天寿不可能一下子改变以素描、色彩为基础的美院教学大环境。“素描是一切造型艺术的基础”,这个结论放在中国画上,不但不合适,反而可能是比较错 误的。因为在这种教学方式下,中国画几乎变成了只是中国人画的画。
对于中国画,素描或色彩式美院的培养模式确实存在不少弊端及问题。从美院式的素描、色彩等西方绘画方式培养出来的师资,难有培养中国传统国画大师级画家的 教育水准。受其影响,学生多往素描、色彩及西方艺术的观念、形式、审美方向发展,无疑不利于中国画高端教育的发展。因此,美院在坚持素描、色彩等基本课程 时,也应有意识让教师、学生回归传统的诗、书、画、印等中国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