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巩连仁的人物画
品读巩连仁的人物画
巩连仁的人物画是仁者之画,透着一股儒雅之气,内敛之力,和谐之象。温、 良、恭、俭、让,孔夫子几千年前说的这五个字,似乎每个字都可以作起评语。
巩连仁生于山东东平,礼仪之邦、揖让之所、君子之地。其为人也,敦厚善良;其为画也,善良敦厚;画里画外,彬彬君子也。你看他画的那些高士,那些仕女,那些百姓,一个个垂眉敛目,平心静气,全无桀傲不驯,全无狂躁张扬。就连其外形,也多效法连仁自身:柔润,中和,仿佛全部知了天命,到了耳顺,归了中庸,“从心所欲不逾矩”了。
事情还不仅仅如此。就连配景,也一律静穆、祥和、宁静。一株老梅,不去向天空伸展夺取空间,而是横向延伸,所有的枝杈一律向下,似对大地鞠躬如也。数页芭蕉,几段松枝,也一律指向地心,象在聆听地下的乐章。那些厚重的莲叶和沉甸甸的莲房就不必说了,就连一排排矮树,也简略了枝杈,不让他们向上张牙舞爪,那些抽象的叶呀、花呀、果呀什么的便谦虚地附在老干上。环境无非是心境的外延。谦恭的人物,谦恭的背景,水乳交融,一派祥和。
还有那些柔美的线。连仁笔下的线条不去追求老辣,也不追求潇洒,更不追求狂放。仿佛“曹衣出水”,绝非“吴带当风”。“寒猿饮水撼枯藤,壮士拔山伸劲铁”,许多书画家毕生追求的这一境界,连仁却反其道而行之。他的线条,柔柔的,疏疏的,淡淡的,雅雅的。如初春的细柳,似舞女的纤腰 。我无以名之,姑且借石涛的一个词,名之曰“柔痕”。石涛云:“数点恶墨,脑煞米颠;几缕柔痕,笑倒如苑”。柔有柔的好处。比之北宋山水的“刚”,南宋山水自然是“柔”。董其昌偏偏就把南宋奉为正宗。老子云,柔弱胜刚强。这一点或许是天机。连仁的画里泄露了这一天机。
造型的古朴稚拙,也是连仁的一个特点。当今人物画坛,有人取其美,有人取其丑。美者美如天仙,不食人间烟火。丑者丑如恶鬼,仿佛牛头马面。而连仁则取其扑拙:美中见拙,拙中见神,在简洁的画面构成和简练的人物造型中,含蓄地表达着所表现的主题,并给人留下了想象的空间和耐人寻味的余地。在书法和中国画的创作中,寻其稚拙趣味难也,并非是所有书画家都能驾驭的,这与书画家的心境、艺术修养和笔下工夫是有直接关系的。连仁先生谦和的为人和作画时的放松的心态则构成了稚拙的风格。连仁笔下,皆是冲和折中、憨厚敦实之人,令人觉得好生眼熟,好似李白、杜甫、陶渊明笔中的人物,又象现实生活中的你、我、他,在他的作品中远古和当今让他连接得很近很近。连仁把那些高士雅人,甚至神仙佛爷一律从云端拉回人间,甚至拉回了市井,赋予他们一副憨厚善良的形象,拙态可掬的模样,恰似浑金未炼,璞玉未琢,让他们泯灭了机心,隐藏了光耀,淡薄了名利,在礼仪之邦里雍雍雅雅,逍逍遥遥,反朴归真,和谐相处——这或许正是连仁的君子国吧?
中庸的人物,中庸的环境,中庸的线条与造型。孔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冯友兰说:“阐旧邦以辅新命,极高明而道中庸”。于丹曰:“中庸之道其实是道往极高明境界的一种适当的方法,它的特点正如中国古人所说,是绚烂之极而归于平淡。”
“绚烂之极而归于平淡”——这大概便是连仁的心象,也是连仁的画风。是之谓仁者之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