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彦鹏 杨哲——双人摄影联展
卢彦鹏 x 杨哲一 双人摄影联展
策展人:王琦
时间: 07月18日 ~ 08月18日 每天10:00-22:00
地点: 厦门 思明区环岛干道黄厝段云岳山庄内 无垠酒店1F喂空间(WESpace)
费用: 免费
主办方:平等艺术中心
中国人热爱研究山的观看方式,无论杜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望岳》)与苏轼“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只缘身在此山中”(《题西林壁》)的不同视角,还是青原惟信禅师从“见山是山“到“见山不是山”再到“见山只是山”(《五灯会元》卷十七)参禅悟道三十年里对虚和实、执和空、主观与客观的思辨。中国人观看山,如北宋理学家邵雍所说,“非观之以目而观之以心,非观之以心而观之以理”。这种“心”和“理”的观看,也深刻影响着古典文人美学。对于古典中国来说,山显然不仅存在于更迭的现实世界,更根植在历代文人们的精神空间。中国人观看山,其实就是在观看自身。
卢彦鹏的《山·雾》无疑继承了这种形而上的文人式观看。对他来说,山是 “一个宁静的空间,在这里可以直接和草木对话,一个空灵的世界,雾的世界。”他试图通过深入山的内部去缓解成为人父后那些“莫名而复杂的不安和喜悦”。甚至像对于一个生命体的探索——“在这里有一些生命在慢慢滋长,慢慢地,就像她(妻子)的肚子,慢慢地隆起。”因此在《山·雾》里,他像一个潜行者,凭借动物式的直觉去观看和体认,他对视角的选择与其说是环境的选择,不如说是心境的选择。这座物理上有形的山为他提供了对自身处境、命运思辨的秘径,也因此被解构成苏轼在《净因院画记》所说的“无常形”的记忆物象,在这种 “观之以心” 的观看推进下,则同时建构了一个“常理”的观看者。
“想超越向自然中去,以获得精神的自由,保持精神的纯洁,恢复生命的疲困而成立的。这是反省性的反映。” 卢彦鹏在他的作品里像徐复观先生在《中国艺术精神》里叙述的文人,入山即出世。他眼中的山,其实也依旧是那座在古典文人世界里永远作为现实对立面的山。
有趣的是,作为避世之所的中国山,却在杨哲一那里成为一种当代现实被目击。2006年印度自助旅行后,一场重病让这位台湾年轻人开始重新思考人生意义,他开始通过行走和影像去践行环境关怀并寻找自己的土地根源。不同于《山·雾》的“残山剩水”,在《山水Shan-Shui》里,从事环境科学研究(目前仍为台湾大学生物环境系工程所在读博士)的杨哲一将自身完全抽离出山体,以一种远观者的姿态,去阅读中国的山。他的观看毫无疑问是一种“工业考古”的类型学方式,但对于 “宋代巨碑式山水画的古典美学形式”的模仿,又让这种现代理性萦绕在一种吊诡的感性与凭吊之下。
与其说杨哲一选择了一种更为现实的观看视角,不如说是那些先于他的观看进入的台资企业石灰石矿场将现代工业现实带入了这些山中。他所看到的是一种全球化和工业化时代的自然,以及发展中国家的经济策略。在空间上,他的作品明显区别于《山·雾》里中国古典式的二维美学,石灰石矿场的开采所造成的山体剖面或横切面进一步增强了这种 “工业考古” 下山的体量感。更有趣的是,这两组山的观看,也隐藏了传统与现代中国,两种大相径庭的时间观。卢彦鹏《山·雾》中的雾使其影像看似氤氲蒙尘的记忆,不仅关于自身,也同时是一种对传统美学、情怀、价值观的追忆。这种忆古、回溯的古典时间观,在中国进入近代后逐渐瓦解,调转成另一种前进性的未来观,从新文化运动;到“大跃进”时代;再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的未来主义、向上式样的不锈钢城市雕塑热潮,都在佐证着二十世纪至今中国的对于未来、对于现代性的渴望,而杨哲一的山——这些经历缓慢地壳运动而成形的形体——其实也正是在这种渴望下,被快速改造的中国。
一座被精神臆造的山和一座被工业制造的山,观看卢彦鹏和杨哲一的这两座山,某种意义上也是在观看传统与现实中国的价值镜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