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所属专题：施江城艺术专栏  

唐人李白诗云：“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人生须臾，渺沧海之一粟，在人生有限的时空里，只有参悟到与天地共往来的玄机，才是人类艺术精神的大道。

1984年，我独访大江之源，曾在沱沱河畔写下一首《江源吟》：“混沌藏吐纳，高天似可扪。心化天地外，身随大荒沉。气聚风雷动，气散万籁寂。生当放华采，死则淡忘归。”天地宇宙不过是气的运行而已，动则生，寂则死，聚为实，散为虚。天地大图画，图画小天地。画家只有将自己的生命气息与大自然的灵气息息相通，无滞无碍，才能一任所想，神遇际会，飞笔弄墨，翩然翱翔。气韵通则八锋通，语境不同心境同。至于是抽象？还是具象？或是半抽象？观者自可言说品味。画者只是将养在胸中之浩气逸气一吐为快而已。

《林泉高致集》中有一段话我很喜欢：“庄子说画史。解衣盘礴，此真得画家之法，人须养得胸中宽快，意思悦适。”行路万里采风写生，我以为是采气养生，即采山川万物的灵气蒙养画家生命的底气。读书万卷观古通今，我以为是与古今先贤神会对语，共同探求宇宙大道的玄机。在欧美日俄的艺术博物馆里，面对西方梵高、米罗、毕加索、波洛克、伏努拜尔、莫奈、高更等许许多多的艺术巨匠的原作，在东方敦煌和泰姬陵，面对无名巨匠的千古绝唱，我感到的是灵光四射，通透彻悟。回头再也不想看自己和别人的一些气滞、气胀、气结、气虚之作，也不想听那些谁先进，谁落后，谁等于零或革谁的命的说辞，而只愿静心静意画点好画。山川大美，其实就在混沌吐纳之中。

原载于《艺术界》2005年第五六期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