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佩秋:画画离不开写生和临摹
92岁的上海书画大家陈佩秋,刚刚获得了第六届上海文学艺术奖的终身成就奖。来到陈老家,电视台的导演正在和陈老说颁奖晚会的事,只听陈老说:“我没什么贡献,没想到得大奖。”
画画离不开写生和临摹
老人很健谈,对以前的事记得很清楚。记者问:“你是怎么学画的?您从小对书画就有兴趣吗?”
陈老答:“不是的。我自小数理化成绩很好,志愿是学理工科。我的哥哥是钢铁专家,从前在中学的时候,我的数学比他好。但父亲比较封建,他说女孩学什么科技,学学经济在银行做做会计,很好的了。就给我改到西南联大经济系,我不要读经济。那时候,张大千、傅抱石、李可染、黄君璧等不少画家都来昆明办画展。可以说,抗战时期的昆明,云集了很多优秀的艺术家。我经常去看画展,看得多了,便去重庆考国立艺专。”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1946年,学校迁回杭州。那时候,国立艺专可谓名家如云。当时潘天寿、郑午昌、黄宾虹等大师,都做过我的老师,让我受益匪浅。”
“我学画那时候,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临摹、写生。好像对别的东西都不感兴趣。记得当时恩师郑午昌先生带来许多明清的印刷品和照片让我临摹。清六家、明四家,能找到图册的我都临。山水从清、明、元开始上溯两宋,几乎每个朝代都临过。6年里,前后大概共临摹了近百幅作品。当时高年级班的同学都创作两三年了,他们中的一些人就嘲笑我,这个人没本事,高年级了仍是整天临画。”
由临摹,陈老又说到了写生:“我在学校里呆了七年,本来我读三年就可以毕业,但我在学校呆了七年,七年里面的重点我大都是临画、写生。宋画最好的山水画、花鸟画,都是写生的,所以我临画的时候,我同时也写生。那时候,我在西湖边上写生,画攀藤蔷薇,花爬在那个墙上一直可以爬到屋顶那么长的,我就弄三卷纸,就是卷起来,从下面画起来,慢慢画到高处,这个方法很笨的。
从前外出写生,怎么带毛笔呢,我拿一支那么长的毛笔,上面切掉,装在一个铁皮香烟盒子里,我有两管眼药水瓶子,塑料的,我就一管子吸墨,一管子吸水,弄了两个瓶盖做小碟子,一个是稍大的,画时挤一点水在上面,写生时舔笔用;一个是小的,画时挤一点墨供写生时用,正好一个香烟盒。
为了画鸟,我还在我的阳台上养了很多鸟。上世纪50年代初在上海火车站北站那个地方,农民就在附近的街上卖抓来的鸟,各式各样的鸟。我们去买,有时候就买多一些,因为起初买两三个要养死的。我那个阳台很大,在屋顶上。那些个鸟就分开放在小笼子里。后来我晓得了五马路上专门有各种鸟市,鸟市上的鸟是从不睁眼睛的小鸟养起,自己养大的,这种鸟不乱跑,不像我之前买的鸟,一撞撞死好多个。”
讲到这里,陈老感叹:“现在一些画家,过于依赖现代设备,喜欢用照相机和手机先把景物拍下来,看什么都匆匆忙忙。对画家而言,深入生活如果仅仅是浮光掠影,那是远远不够的,一定要对实景写生。身边的一草一木,皆可入画,只要你有这个心思和毅力。”
为APEC会议写请柬
陈老的画,早年曾以山水为起点,上世纪50年代后专攻花鸟,画风浓丽秀美,格调委婉含蓄。90年代她探索细笔青绿山水,吸收西画光、色的表现技巧,别开生面,她晚年的青绿山水大多用彩墨写成,也开创了彩墨结合的中国画新风。
讲起陈老画画,近来人们津津乐道的是陈老为今年的APEC会议写请柬和画画的事。今年的APEC会议上,20个成员经济体的领导人,都会收到东道主中国发来的一张请柬,这张米黄缎面、云锦图案的请柬,正面以行楷体书写的“请柬”二字,就是出自陈老之手。
每年,陈老都会在昆明度过夏天,这里远离上海的酷热,关键是这里也是她的故乡。今年,当陈老从昆明避暑回来之后,立刻就接到了为APEC会议创作书画的任务。
在APEC会议领导人非正式会议的会场,挂上了古色古香的骨瓷宫灯。支撑宫灯的骨架用骨瓷制成,外面通过先进工艺将陈老的国画制成厚度仅0.3毫米的骨瓷片,再通过高温贴制等手段贴到骨瓷坯上,让画与瓷浑然一体,而内部,用中国传统的榫卯结构将节能的LED光源安置在内。陈老的两幅作品,一幅是描绘在摇曳的竹叶中穿梭的小鸟,背景则是山石;另外一幅则是非常具有陈老典型风格的青绿山水画。陈老说:“一听到要为APEC会议创作书画,我一下子兴奋起来,这次骨瓷宫灯上的两幅作品,是我花了五天五夜画的。”
提起为APEC会议书写“请柬”,陈老说:“我原来也为一些个人写过请柬,但是为大型的活动来书写,还是第一次。我是在差不多十月底的时候,被告知要写请柬,当时为了写好请柬二字,我尝试了不少字体,先是写篆书,觉得不好,又写隶书,也不满意,最后写了行书,这样反复写了十多遍,挑选出一些满意的作品交给有关部门选择。”
梳理宋画鉴真伪
儿媳沐兰介绍说,现在陈老身体不错,就是有点痛风,手腕关节疼痛,画画受了一点影响,所以主要是写字。还有就是看画,陈老常常凌晨时分仍举着放大镜在宋元画家的画册上忘我地做着批注。
陈老说:“最近,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宋画全集》我看了下,他们做了件大好事,连国外收藏的很多都一起印出来,清楚极了。可是,书里所刊中外博物馆藏品,有些存在真伪问题。前不久,我牵头成立了截玉轩古书画研究社,就是致力于古画鉴定。我由衷地盼望,有越来越多的人才能致力于古画鉴定的事业,一起努力尽快将一些经典藏品的真伪研究清楚。
我觉得,现在是学理论、学绘画史论的不晓得作画的方法,这是另外一种知识,我们自己画画的人再去搞鉴定是搞得非常清楚。最根本的就是,要看画、要看笔法,光看绢底没法完全确定,说绢的破损度就是那个年代的,那还有同期做假的呢!现在就应该是每个博物馆里的人合起来,把《宋画全集》真伪的问题统统搞清楚。我说现在是搞鉴定工作条件最好的时候,用不着到库房里调原件看,现在印刷、照相技术高明,科技条件好,它印出来的版本很清晰,局部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我说现在就可以搞,而且就从几大博物馆书画部的几个人联合起来讨论,大家看、大家研究。”
陈老有两个画室名:秋兰室、高华阁,都来自她所钟爱的兰花。据说最高枝头的兰花总是更晚才开,陈先生的习艺经历,兰花是个很好的比喻:从容、锲而不舍,对书画的研习到晚岁依然没有懈怠。去年,为了帮助新民晚报上海书画善会募集善款,陈老还拿出了她在上世纪60年代所绘的《兰花图》,制作成艺术丝巾,作为回报捐款者的纪念品。本报记者 丹长江
成就简介
陈佩秋,女,1923年2月出生,河南南阳人。字健碧,室名秋兰室、高华阁、截玉轩。国立艺术专科学校毕业。
陈佩秋为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兼职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上海中国画院艺术顾问、上海美术家协会艺术顾问、上海书法家协会艺术顾问、西泠印社理事。
陈佩秋应邀多次在海内外举办展览。擅长中国画。作品有《天目山杜鹃》等;《水佩风裳》入选第三届全国美展;《红满枝头》入选第六届全国美展优秀作品展。出版画册多种。
创作之余,陈佩秋致力于中国书画鉴定研究。热心对青年学子的培养,为弘扬传统文化艺术作出了积极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