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性的修炼
本文所属专题:王阔海艺术专栏
书法之修炼,亦心性之修炼,法度之体悟,亦须心性之体悟,书法之载道,亦心性之悟道也。故心性之修炼乃书法修炼之大要,趋妙达玄之大端,不可不修也。
心者,艺术之灵府,抑或魔鬼之存地,其性关乎于道,可参天地之根本,其质乃精神,游六合入无极,至大无其外,至小无其内,无所不包、无所不含也。人之为人,凡圣、贤、雅、俗、真、善、美、丑、善行恶积,皆出于此。而书画从艺者,书匠大师、画家巨匠,造诣深浅亦皆出之于心哉。
人之初、性相近、修相远,凡之为凡者其修浅薄也,圣之为圣者,其修远兮。从艺者唯修其心而能开启灵府,唯修远乃能参悟于道,同天地之精神相往来,达天人合一之化境。
古人书之法度,全不可唯法而法解,更不可以形求似成,乃小道为。而应以求古人之品质,古人之文心为尚,至若点画挑钩之到位,撇、捺、横、竖之往返,提按行笔之顿挫,结字态势之奇正,聚散松紧之谋篇,而应尽入道解。以道修、入道行,日积月累,勤学苦练,细心体验,心导于笔,笔行于心,心手相应乃双畅,一点一划皆精神。终能得其古人法度、得其古文人之品质也。
当今商品经济时代,物欲横流,急功近利,人之趋俗至极也。节奏之快,前所未有,人之浮燥心亦至极也。至若文革之浩劫,传统文化之断代,高雅文化之缺失,三俗文化之横流亦至极也。然书法之道欲得古人之品格,圣贤之文心,非修大宁静心,焉能至乎?
面对世俗的文化心态、面对日趋紧张的生存空间之竞争、面对信息时代高节奏运转的现代生活、面对都市现代消费价值观所带来的灯红酒绿的热闹场面和种种诱惑,“问渠能得清如许”?当代书画家的心还能静下来吗?还能有“出污泥而不染”的高洁自好吗?窃以为当代社会的众生象对艺术家的影响而言是绕不去,躲不过,农耕文明孤灯清影的修行环境已不复存在,而艺术家心性修练在当今时代就更为重要了。
余曾有言:“拿起毛笔能脱俗,放下毛笔可入俗”。能在俗与脱俗间自由往来,入俗求生存,脱俗得空灵。非长期心性修行乃不可得也。
达此境界首先须知何者为俗?何为脱俗?窃以为俗者,约定俗成也。乃人群共性之所在,为人者何人能不食人间烟火?油、盐、酱、醋、柴是也。又何人不在俗世流中存焉?盖名利、进退、得失、喜忧是也。而这一切都构成了人之倒悬之苦、构成了人之识障、智障、本真障也,持此等俗心为书、毛笔在手未免沉重,假情假意未免造作,心无定力,未免慌张,灵府不开,行笔滞呆,或一味霸悍,装腔作势,火气外露、毫无含蓄,或狗苟蝇营、小里小气……凡此种种,皆为俗心所致,故俗心者,艺心之大敌。当知尽脱与克服超越也。
夫脱俗者毛笔在手,心境却能瞬间转换,万事繁杂能人静,灵府顿开而入空,一尘不染、无私无畏,无虚荣、无名利心,无矫揉造作之态,无逞强霸悍之江湖心,确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之大通透,大宁静、大自在之境界。其所为书定会清、闲、淡、雅、逸之境界出,天有大美而不言之妙象生,得悟禅机,玄之又玄,入众妙之门也。
凡心性之修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皆与诗文学养相关而默化,古者登高能赋者为大夫,怜风月、狎苑池、心游万仞,悲满潭壑,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胸中自有浩然之气存焉,欲问我才有多少,可与风云并骋驱。有此等大文心者,用於书法,定会珠落玉盘、满纸云烟,何愁文气不逮哉。
嗟乎,俗与不俗,脱与不脱,何时入、何时脱,心性修行机缘各异,盖超凡尽脱,更甚不食人间烟火者谓之仙,但人文肇始未得见。凡入脱自由,来去无踪,通透无间者,谓之神。凡心态瞬间能转换,毛笔在手即得空灵,宁静、淡泊之气者,可谓之大,而大象无形,安能小觑乎。
王阔海写於京华知汉斋
2011年1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