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鹏:青春新写实
中国工笔画在唐宋时期达到一个高峰,随后由于文人画的兴起而日渐衰弱。改革开放后中国工笔画又出现一个新的繁荣景象,画面形式多样,题材众多,画家努力在画面中达到“传神写照”和“笔墨当随时代”的境界追求。我作为当下一个青年工笔画家也受到这个时代的影响,在作品中更多地体现出当代的时尚元素和年轻人的思想观念。我将当代生活的思考融入画面,在工笔画领域抒写着具有时代特色的精神镜像。现代化生活状态下的视觉特征带来与传统水墨图式完全不同的画面构架,由此也带来创作手法的创新和改革。
作为一个受过完整学院教育、从传统中走出来的青年工笔画家,画周围熟悉的人和身边的事成为我自然而然的选择。我善于捕捉当下青年人的精神特征和内心世界,以新的笔墨样式反映出来的是个体生命对于时代语境的体悟与反思。作为80后的一代,大家有着共同的生活经历和感悟,但是如何把这种感受通过画面表达出来,呈现成一幅完整的艺术作品又与众不同就很难做到。也许大家的生活感受大同小异,但是画家的职责就是要在作品中表现出大相径庭的艺术作品。所以我在作品中融入西方油画的构图样式,采取场景式人物组合构图,这样的画面就有别于中国传统的绘画样式,更多的带有西方绘画的框架结构。同时我在作品中注重画面的装饰意味,例如作品《盛夏光年》中人物形象概括夸张,平面化处理和色调的提炼与加工,在黑白灰的色调中表现出当代年轻人的生活状态和精神追求,当下读书已成为新一代年轻人的时尚追求,大家在业余时间会去图书超市购买图书,藏书在信息发达的今天已成为一种奢侈。该作品就这一主题选择了最具典型的人物形象和动态来表现,他们神情各异,有的若有所思,有的驻足而立,画面通过人物之间的关系交代出他们特定的内心世界和精神状态。我试图在作品中表现出都市青年人的独特精神追求,这有别于其他画家的表现形式,首先我采用类似版画的处理手法,将人物的固有色尽量去掉,完全追求黑白灰和点线面的语言要素,传统工笔画中的线一般是黑色的,而我反其道而行之,把黑线变成白线,这样更加突出了线的表现力。其次我在去掉画面的体积塑造和立体感,追求画面的平面化和装饰性,摆布色块与色块之间的关系和面积大小。
应该说城市生活不仅代表当代人的一种生存方式,也代表由此产生的复杂心理变化。中国画的笔墨转型是伴随中国画家对当代社会的思考和题材内容的当代化而发生的。我在坚持中国传统工笔绘画平面性的基础上,融入了西方绘画语言的构成因素,画面主体形象溢出边界的开放式构图让作品的表达效果具有了更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我继承了中国传统工笔画以线造型的造型手法,用留白的方式将黑线变为白线,成为我在笔墨语言上具有代表性的突破。在材料选择上,我采用生宣纸进行创作,喜欢探索笔墨与水分、颜料、纸张结合后所产生的各种微妙变化,并努力追求统一于高灰色调而又富于变化的艺术样式。
我注重对当代艺术及工笔画创作中的精神境界的追求。不论是展现爱情与时空的《朝花夕拾》系列,还是思索人生与游戏的《扑克牌》系列,抑或是表达豆蔻年华的《盛夏光年》、《盛世霓裳》、《恋尚》系列,唯美的画面、浓浓的青春气息以及透出的淡淡的虚无感,是我在工笔画作品上整体展现出的情感基调。这种情感基调既有对于未来的憧憬与期待,也有当下的困惑与迷茫。画面中的形象是身着吊带衫牛仔裤、头戴鸭舌帽、脚踩长靴的时尚一族,然而表情变化丰富,眼神常游离于画面之外,静默而淡然地张望着。
我在画面中更加关注表现技法的个性化和图式的符号化。我平时喜欢西方的插画艺术诸如英国和奥地利的插画,所以在作品中自觉不自觉地注入了插画的艺术语言。怎样吸收西方插画艺术融入当代中国画作品中,成为一个难点,我决定保留插画的艺术样式,同时在题材上选择本土的时尚元素加以修改,使他们在画面上达到高度的统一。例如作品《盛世霓裳》采用万圣节威尼斯面具为背景,展现中西方文化的碰撞与融合,显现当代年轻人对西方文化的态度,以细腻敏感的笔触所刻画的年轻人,多被抽离了作为生命个体的情感,平面化高灰调子中的人物的精致面孔成为一种具有迷离感的、模特化的、景观性的存在,让观者在情景的熟悉感和人物面孔的陌生感之间获得了一个独特的思考空间。我的工笔人物画在无情感、无意义之中隐含着对当下生活深层次的精神阐述,而这也正是我对80后群体精神状态的另类表述。
作品《恋尚》中,几个时尚的青年人懵懂地站在一起,背后的网和植物渲染了茫然和困扰的气氛,使得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笼罩着整个画面。出于对西方新古典主义绘画的喜爱,我笔下的人物似乎被滤掉真实的情感与欲望,带有庄严静穆的古典风貌,与世俗人物之间拉开了距离。
我突破了中国工笔画在长期发展过程中形成对工具材料和形式技巧的程式化要求。对我而言,作画的关键在于状态,而非程式。我对生活的理解、感悟是创作的出发点,而笔墨是为之服务的手段。所以我的工笔画,既有多层渲染,也有写意渍染。生宣纸的运用使色彩的晕染更加自然,带来更为丰富的墨色变化效果,画面形象更加生动,增加了韵味感,体现出工笔画的写意性。
在西方传统绘画中,艺术家要同时考虑形与色,色彩是依附于造型过程而显现出来的。而中国画造型体现的是“类象”,其色彩亦是“类色”,更强化主观的色彩配置,强调色彩的主观性、表现性和形式美。所以我在画面中舍弃强烈的色彩对比,以灰度较高的色彩和黑白灰统一和协调画面,更好地通过作品表达出我的生活状态和情绪表达。画面中那种古典的意味和淡淡的青春虚无感久久挥之不去。
无论是花季少年的希冀与憧憬,还是豆蔻年华的苦闷与彷徨,都成为我在画面中努力传达的意蕴。青春易逝,岁月如歌,这也成为我作品中永恒的主题。
王鹏
2012.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