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中国画观
中国画是中国文化生态的产物,它和西洋画一样是人类智慧的结晶。但国际社会对中国画知之不多。在国内,它日益向西方绘画靠拢。20世纪以来,中国画在衰落。这不是画种的问题,是人本身的问题,觉得这种艺术形态不够好,所以就想改造它。近百年来对中国画的改造,使它的特色日渐消失,它的传承体系被破坏,它的评价标准出现了混乱,它本应发挥的文化影响力与中国古文明大国的文化地位极不相称。现在,我们可以冷静下来想想问题所在,就艺术本质而言,所有艺术形态都有它的自身规律和存在的价值,既然我们承认它既有的辉煌,为什么非要改造它,乃至破坏它?困扰我们的东方和西方传统和现代,接轨和不接轨的问题与艺术本质有关吗?1000多年来的画家谁也不考虑这些问题。倒是20世纪以来,画家自身开始焦虑,于是便改造这个画种,对传统中国画进行了一次又一次地革命。
中国传统绘画受中国古典哲学的陶融。它不重写实的“心象”观、强调人格品操的中正观和以书法入画的笔墨观都与西方造型艺术的追求不尽相同。它虽然不长于以宏大叙事的方式直接参与社会变革,但仍表达着真切的生活感受和深刻的人生价值。它“内修心而外益世”、“抒胸臆而振斯文”,通过养心修身和知世悟道完成“成教化、助人伦”的社会功能,归于至善,“渡己”也“渡人”,润物细无声地改造社会。
今天,我们重新思考中国画的传统精义,是为了反思笔墨文化背后的思想支撑和民族精神,重建自尊的文化认同。这种文化认同对于中国画沿什么道路发展至关重要。
讲究“人”、“文”双修的传统中国画之所以不易于普及,是因为它对欣赏者有文化要求。“文”是进入中国画创作和欣赏的门槛。历史上,王冕、齐白石等大家首先是使自己由农民变成文人,进入中国传统文化状态,而后才成为中国画的专门家。欣赏中国画也是同样道理,先使自己的文化素养提高,掌握中国传统艺术的审美规律,才能真正进入中国画。因“文”而“共成化育”,不是简单地“表现”、“再现”问题,而是“体道艺之合,究圣哲之蕴”,画画是为了修为,修成君子。中国画的最高指归是“内美”,这来自屈原名句:“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内美修能”就是人格的塑造。在中国画里,热烈不是宣泄,冷静不是冷漠,最忌高远失中、偏激不平;观通不妨照隅,求末亦是归本。这是中国画的本质特征,也是境界所在。中国画最大的功能是让人静下来、淡下来。它不表现争斗,远离血腥,却亲近造化,是自然的歌者。它追求至静至远,调和天人,独与天地精神往来。所以,在中国历史上,一个知识分子无论达和穷,书画都是修为的手段,提升自己的同时也提升着整个社会的精神面貌。若论功能,这难道不是最大的功能吗?
20世纪以来,中国画优秀传统的传承被严重忽视,写意精神在萎缩,笔墨质量在下降,文化内涵在减弱,独立于世界文化之林的特质渐渐消失。任何一种成熟的艺术形态都有自身的程式规律,就像芭蕾舞里不能加筋斗、京剧里不能加美声一样,中国画本来是一门程式性很强的艺术,但高度提炼的程式被动摇和消解了。中国画的评价体系空前混乱,全社会对中国画的认知和鉴赏能力令人忧虑,甚至以西方文艺理论框架代替传统画论的评价体系。信口开河地评论随处可见。所以,我们振兴中国画首先要正本溯源,还是要廓清中国画的概念,弄清中国画的实质。从本体意义上传承中国画的精神,弘扬笔墨文化的本质,把断裂的传统弥补上,改变中国画朝“转基因”方向发展,在传承的基础上弘扬光大,开拓发展。使中国人的这门艺术能够按自身规律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