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渡有人 舟自纵横
为纪念浙江省第三个生态日,吴立民先生开“美丽中国-浙江篇”画展首篇。山水浙江,诗画江南,一路泼墨挥洒,杭州,台州,临海,黄岩,仙居,天台山,温州;丽水;湖州,金华……野渡有人,舟自纵横,吴先生淋漓酣畅的诗情画意,尽在锦绣江南之间了。
这些年,行家学者们对吴立民先生的画作评价,早已充沛于圈内坊间,归结起来,包括功底的扎实,观察的细致,生活的丰厚,笔墨的自由,画意的大胆,创新的不羁等。吴山明先生为画者题辞,取唐代诗人韦应物名诗句:野渡无人舟自横。此诗原意,当在意境幽深无人处,而山明先生对其风格的评价,在我看来,则落在了那个“野”字。
说到野字,一般人以为立民先生既非科班出生,又半生务农,突然横空出世,纵横画坛,必定是通过自学而成才的大器晚成者。此“野”当为乡野也,诸不知此言偏矣。吴立民先生有着极深厚的家学,父母均为民国时期高知名媛,青少年时期在杭亦受到很好的艺术醺陶,西子湖畔是打下极好童子功的。若非众所周知的那段中华民族的折腾岁月,吴先生人生画途,自然另有一番学院派的精深天地。
但天生吴立民,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志,是要到天地之间来成就一番壮美事业的。上苍把这样一个西子湖畔的白面书生,扔进大山大江大海大地之中,碱水中浸泡,血水中冲刷,冰水中洗涤,如今百炼成钢,愈发地生机盎然,老当益壮。按照吴立民先生气场所示,他已然从遵从法则进入创造法则了。当此太平盛世,狭山呼海啸而归,笔下山水,尽为岁月泼墨皴染,你说他“法无法”也罢,“我行我素”也罢,此处之“野”, 真所谓意到笔到,是直接从天地间吸取的扑面而来的生命的倾盆大雨。
如果以这样的一个价值座标,去观照此番画展的数十幅作品,您会发现浙江山水的灵动与壮丽,在一幅幅画面中尽现出的生命力和激情。我向来以为,好的文艺作品有一个根本法则,就是生命投掷与作品中的程度。好作品的第一感觉往往在内容,让人们忘却技法,心灵被直接憾动。但是你千万不要以为仅仅是内容打动了你,实际上,恰恰有着上乘的技法在支撑着内容,只是好东西从来就是浑然一体、血肉相连,内容与形式便往往难分难解罢了。
吴立民先生的山水画作正是这样,那么自由,天真,广大和生趣盎然,而且,每一幅作品给人的感觉都是丰满的“有”,而非虚妄的“无”,是人与自然的深切关系,是人与自然的投射,亦是自然对人的反观与警示。这里面亦并非全是和谐的,因为人与自然有时也往往处在危险的关系之中。由此看来,以吴先生的这组山水画作,作为生态日的庆典,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行文至此,想起了一个画面,两个人,为浙江中国共产党早期着名的地下党人。其中一人叫吴先清,赴俄的共产党特高课成员。1920年的春天,吴先清作为杭州美术学校的女生,在西子湖畔写生,画笔一洒,甩到了她身后的革命青年宣中华,由此相识,从此他们成为革命伴侣,并先后牺牲。我开始追溯这对革命先烈的生平时,有人告诉我,他们的后人中有一个画家。又过了许多年,我认识了这位画家,他叫吴立民,是吴先清的侄儿。
在这样的革命与艺术之间,能够建立起什么样的逻辑关系呢?如果有,那是什么呢?如果没有,为什么我会在读吴立民的画作时,始终无法拒绝地衬托在这样的历史回声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