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的书法之路
本文所属专题:书法家陈之泉艺术专栏
1945年我七岁多,妈妈送我进私塾读书。这段时间,面对的读书内容就是认字块,读三字经、百家性、朱子格言等启蒙教课书。教书的杨贺年先生写得一手好字,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冬天,他有时还在太阳下面给我们上“讲字课”。方块字,在我幼小的脑幕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1947年,我的家乡解放了,于是,我由私塾转入公学。写字,是当时初级小学的主要课程之一。老师给每个初学写字的小学生先写好“底子”,然后我们将白纸敷在“底子”上,每天要写32个五公分见方的大字,大字中间填上小字。写完后送交老师批改。开始,我写的是颜体(即颜真卿的书体)。当时也不知“颜体”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起笔、收笔基本上都是圆形,于是我就把每一“点”瞄得很圆很圆,起笔、收笔也瞄成半圆状。有一天,老师在我写的字上批了三个字——“太圆了!”这三个字并没有引起我的重视,第二天仍然如此交了卷。第三天早晨,老师把写字有毛病的学生叫到院子里,并令其站在台阶上,不准吃早餐。当别的同学吃完早餐后,老师派了一个高年级学生(低年级的学生叫他们为“大学生”),对写字有毛病的同学,在其手掌上各打了一个板子。挨完板子的手发麻、发胀、发痛,滋味不好受。这个板子给了我极大的教训,也在我的脑子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板子打出了决心、打出的毅力。从此之后,我不再写“颜体”了,改写“欧体”(即欧阳修的书法),并下决心好好写。
1950年,还没有升小学四年级,妈妈就送我到高小(高级小学,即五六年级)读书。经单独考试,作为插班生直接升入五年级。在高小的两年中,每天都要写上32个4公分见方的毛笔字,大字中间填小字,除星期天之外,天天如此。我对写字十分认真,大字小字都一样,从不含湖。记得当年写的小楷字有几种形体:一种是正体,另一种是自己创造的美术字(即由柳叶形的线条组成),或是用圆润的线条写成(近似篆体,并非篆体)。当时,我们班上有几个比我大好几岁的同学,他们的字写的相当好,这对我也是一个激励和鞭策。我常常把这些同学作为我学习的榜样。
由于经济比较困难,买不起好的白纸,常常将一些古书翻过来作笔记本使用。老师在课堂上讲课,我们在下边记录就是用这种“废纸”。我做课堂记录比较认真。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在我所作的笔记中,有一页看起来十分满意,因为它排列整齐、字体光整、行笔自如、线条流利,整篇看起来比较活泼。这一页记录写得好的原因我觉得有两点,一是用的古旧书的纸较好,二是沾墨水的笔尖较好;这篇课堂记录为我以后写字增加了信心。
在初中读书三年,每两周要写一篇作文。学校规定写作文必须用毛笔写。这一规定为写好毛笔字起到了积极作用。三年时间使我的小楷毛笔字有了较大长进。学校读书馆有一位老师,书法写得特别好,每逢开大会,写大小标语的任务都是他来完成。我很喜欢这位老师的字的风格。每当他写字的时候,只要时间允许,我都去在旁边见习、仔细观赏,特别注意他的用墨、运笔。这对我来讲是个极好的学习机会。在大学,我学的是“工业与民用建筑专业”,绘图是这一专业一项基本功。建筑学老师要求我们学生不仅图要画得好,而且图上的“图注”(必须用仿宋字)也要写的漂亮。几年的制图课程,使我书写仿宋字的水平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在“文革”期间,我为本单位宣传组“打工”——抄大字报和写标语。对这一抄写工作,我不只是将其作为一项任务来完成,更重要的是把它作为一个练字的机会来对待。这个“政治任务”干了一年多,对我来讲,等于在社会书法学校进修了一个学年,毛笔字的水平有了较大的长进。这时,我不只是能写楷书、行书和黑体字(写大标语用),而且对篆书和隶书也发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一年多的时间,将我写毛笔字的水平推上了书法行列,写出来的字有了一点“书法”的味道。在广东省建设委员会任职期间,经常到下边出差,一些单位往往要我给他们题字。作为题字,我觉得就拿不出手了。但由于本人对书法有爱好,就经常备一些毛笔和宣纸在家里,一有时间就写一写、练一练,久而久之,写字的水平就有了提高。在此期间,我虽从事政府管理工作,但始终对社会上的书法活动比较关注,一些书法展览,只要时间允许,我都会去看一看。
数十年来,我没有专门临摹过那一个书法大家的书体,我学书法的宗旨是:“集百家之术,成自身之功”。我的体会是:多看多思多实践,运笔用墨方飘然;跨越正书之苦程,成就书家不可行;欲想实现书法梦,苦练十年有可能;攀登书艺之颠峰,尚需文化底蕴浓。
2006年6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