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 作 杂 谈
依乎天理,因其固然,撷自然生活之趣而为艺。自然生活是艺术创造的不竭资源,艺术家的工作就是怎样从纷披繁乱的自然世界中理出序来,在混沌迷幻中掘出生活,让生活提供给我们一种表现的依据。生活的不同视觉传达给我们的是一种生命的信息。俯视,平视,仰视各个状态下的影像的重组,或并置,或叠加,或穿插,或熔融,或分离,或渗洇,或积渍,或糊涂,或分朗。用笔以抒写为宗旨,捻笔在手,心会古人笔法,实起虚收,虚起实收,虚起虚收,实起实收,柔中刚,枯中润,干中湿,肥中瘦,浊中清。剔、搽、挫、抹、挑、勾、皴、点、染,竭力融会。将笔力与情感相融后的技巧,决不是无意义的挥洒,是在情感驱使下,笔毫涵濡墨色与纸交会,是意象的生成过程,是心绪的倾诉。“作画时,须收得住心,沉得住气。静则静到如老僧补衲,练则练到如春蚕吐丝。”(潘天寿语)运笔的过程中以气运笔,让气脉在画面里循环往复,悠悠不断的流动,让不必要的重复尽量变得舒畅。作画的过程中,心里要有“一把劈山斧,一支绣花针。”大胆落笔,细心收拾,斫凿切扫提留并用。在艺术表现方面,艺术家要创造出感人的艺术形式,不能抛弃形象的物质形式。画面又不只是物象的再现,还应表现物象的精神特征。
整体的形式处理是我对画面感觉的不懈追求和探索。我们在生活中观察到的事物形象是立体的,是有纵深空间的,在把它移入画面时需要把它的纵深空间压缩,压缩,再压缩,使其图形化,平面化,减弱生活真实性。利用侧视或平置的形式,将其符号化,增强其装饰性趣味,平整了,也单纯了。以侧面和轮廓为主,必然是删繁就简,而对特征的强调也势必有所夸张。正确处理外形与内部的结构关系,将物象形象在二元化平面中展开,以图式融会成连续统一的形状,以形象整体的外貌表现为艺术追求。使其与内部形象结构作为一个无限空间展开,在勾线与涂面中交替,以外形轮廓与内部形象构成一个整体图象,轮廓外形清晰整块,内部否定轮廓线,呈现模糊的感觉。表现物象的纵深空间时,依靠形象形体的远近大小,前后横斜,起伏重叠,虚实映衬;用笔的点厾勾写;墨韵的浓淡洇渗,枯润对比;留白的大小密散;形状的凸出凹入,平铺斜插,挤压交叠;用线或长或短,或深或浅,或粗或细等形式表现语言的交替、轮换、并行、扭结、避让。尽可能多地增加变化,免却重复,使画面语言丰富,增加力度,并且尽可能地保持其浑然的整体性。
画就是画,画是生命节律的排叠和变奏,是精神的写入。我常常迷醉于古玉的秀润,清花瓷的明丽,彩陶的质朴,青铜器的厚重,甲骨的苍茫迷离。引导我从狭隘的视野与实景里解脱出来,创造一个永恒的灵动的空间。点线面是视觉艺术的表现手段,视点是造型艺术的视觉观察点,我时时将目光透过景物,移向天空,去观察体味景物的那种剪影与浮雕感以及在层层交叠中所透射的光明,甚至经常在夜晚的灯光或月光下,去观察树木花草投下的影子形象。构图上尽量将不同视点下观察到的形象在画面上进行组合,拼接,演绎。在繁密中找寻形象之间简洁的关系性律动,在中实之中力求一种充实的整体感,犹如皮影戏中皮影片子造型,在整体中求丰富,求变化。孟子曰:“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生活中的万物,自然力量都是由一定层次所支配,而每一种支配方式又有其独特的逻辑——或是层级性的,或是放射状的,抑或是无规律的。而这些自然界中的形式恰恰以某种视觉艺术形式为表现,成为我所追求的图形样式。这些图形样式中潜在的蕴涵一定的图式逻辑,一种恒定的法则:一是变化无穷,二是整体性,三是自然性,四是交错的结构。着名数学家B.曼德尔布洛特说过:“自然界不只具有较高程度的复杂性,还具有完全不同层次上的复杂度。不同标度的自然图样,其尺度数目在所有实际情况下都是无限的。这些图样的存在,激励我们去探索那些被欧几里德搁置在一边且被认为是‘无形状’可言的形状,去研究无定形的形态学。”这说明自然界的规律只要建构起来就处于不停的变化之中,具有无定形的不确定性,亦即形具有流动性,因而是我们在对画面的形式的经营过程中应该遵循的基本原则。
研究画面结构因素,探索生命图式的视觉构成。画面中往往有多种形象因素,需要采取整合和集化的形式进行组织和重构。构图中我尝试把画面经营成为整体的几何形交错,倒立的“△” 形与“S”形的交错组合往往能够传达出一种意想不到的和谐的声音。因此研究形与形的结构关系,探索画面感,形式的指向性以及形的张力是发现生命,寻找和谐的重要因素。“绘画是一种整体上的内在切换。”(康定斯基《艺术中的精神》)亦即从理性主义的立场,理性主义的世界观切换到灵性的,精神性的,非理性的立场。“触摸到生命的脉搏跳动”,“ 建立驾驭生命的本质规律。”(康定斯基《艺术中的精神》)
2009.4.于环江之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