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丞和我有同窗之谊。
上世纪90年代初,我们先后进入郑州黄河美校学画,剑丞主攻山水,我则专习花鸟。剑丞生于1970年,年长我5岁,加之又比我入校早,遂成我师兄、挚友。
剑丞坦荡率真、清朗见性。当年在校时,我们常在一起纵论古今,探讨艺理。每有同学求教,剑丞总是解疑释惑,毫无保留,珠玑良言和盘托出,其坦诚率真之性情令人难忘。记得当年,“美术新潮”激扬澎湃之时。有一次,班上就李小山、张少侠所著之《现代美术史》(白皮书)组织专门讨论。会上,有人热衷追捧,推波助澜;有人冷眼以对,大加批驳;有人闪烁其辞,未置可否……面对众说纷纭之场面,剑丞不再沉默,振臂疾呼:中国画方兴未艾!随之一通凌厉入微之辨析,针砭“中国画穷途末路”思想之颓废,大振我们学习国画之信心,立时显得卓然鹤立,“hold”住了全场。其秉直耿介之性情,敏锐洞达之才思,令人叹服。
剑丞出生于豫南农村,家境贫寒,深知衣食来之不易。昼耕夜读,藉以立身。美校毕业后,剑丞继续在郑州以画为业,期间访师问道,心无旁骛。多年来,剑丞一贯特立独行,清心为艺,在生活和艺术的历练中渐入佳境,让人倍感欣慰。如今,剑丞在中原古玩城成立“布岳堂”,为艺术家和收藏家构筑了一个开放性的交流平台,每日藉此为乐,四季诗酒书画,情至则挥毫案牍,怡情烟云;闲暇则翻检典籍,神会古人。诚交可交之人,敬为可为之事,过着一片洞天、一杯苦茗、四壁丹青、八方朋友的神仙日子。真是谈笑有名士,往来无白丁。如此清心为艺,持而久之,真如东坡所谓:“无事此静坐,一日似两日,若活七十年,便是百四十”。所得不既多乎?
剑丞素以山水画见长,兼涉花鸟、书法。早年在《芥子园画谱》上下过苦功,至今虽仍以纯正的传统笔墨为主要表现形式,但“芥子园”的影子却已了然无痕,只能从其毫端腕底、经营布局中窥其功底之一斑。今人学画,凡能学古而善化、熔古而铸今者,方得真诀。剑丞为艺,其天资、禀赋自不必说,尤得益于长期意会古今大家之神髓,深研历代经典之精粹,又蒙山水画家李明先生之悉心点拨,方能有现在之成就。
其山水画多取材于北方太行景物,注重高古意境和文人情趣之表达,自家面貌日渐明晰:画法师承有序、融汇众长,画风清新明快、浑朴葱郁,画境逸情远致、超拔脱俗。其参加河南省十一届美展的《巍巍太行》,壮阔雄浑,风骨凛然,让人立于画前,如临大岳,不由肃然起敬;其《云涌太行》,深远辽阔,迤逦拔萃,画中峦岫冈势,映带不绝,使人心神向往;其《坐看云起云涌》,中景危岩高耸,飞瀑挂壁,近处高士闲卧于林间磐石之上,生发出丘园养素、泉石啸傲之意境;其《听瀑图》扇面,画面简净素雅,巨石寒林之下渔樵隐逸,若闻泉瀑溅玉清音,一派绝尘远嚣之气象。可谓一画一境,随意生发,皆能吐故纳新,且少有学古不化、因循守旧之弊,足见其近年来苦心孤诣、精进修为之功。《庄子》之“得意忘言”,《易经》之“立意尽言”,想必正是剑丞在艺术理想和追求中所面临之新天地、新境界。此当后话。
画家真要做到古人所言:“挥纤毫之笔,则万类由心;展方寸之能,则千里在掌”,则须毫不懈怠地坚守和拓进下去,为之付出毕生心力方可大成。坚信跋涉于艺途的剑丞,既已历经生活艰辛,饱尝艺途甘苦,定会早日踏尽平芜,拥抱春山,走向更为浪漫、澄明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