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本站

中国书画收藏频道

网站公告:

当前位置:首页 > 专题博客 > 会员评论文章

陈琦:计算之美

2015年04月16日 15:32:42  来源:中国书画收藏频道

“《1963》画稿终于完成了,从2008年10月10日开始到完成,共3月有余....。。每天基本用8小时以上的时间在画稿,双休日甚至超过12个小时。” “线稿的过程很单纯,是将波纹曲线一个节点一个节点地定位连接。每个封闭的波纹少则3个,多则数十上百个节点相互衔接。粗略估算,《1963》的画稿至少有十多万个节点。”再看这组数据:水印版画《1963》由96块印刷原版印制,历经数据绘稿、雕版刻制、9色套印3个步骤,耗时2136个小时,尺寸335cm×780cm。

我已经习惯于陈琦在介绍新作品时大量的数据罗列。繁缛,略感枯燥,宛如在听取一项复杂工程的技术报告。复杂本是陈琦作品的显性特点,他作品从不简单生成,观者需有耐心与智力的担当,否则无从体会个中三味,包括那些数据。

我又略讶异于陈琦在创作一件纯粹艺术品过程的状态,与其说是画家,倒更像是一位设计师。我读过不少陈自己写就的创作心得,文字优雅,修辞讲究,极富诗意且略略有点文艺腔。可一转眼,他手执Ipaid,抓抻点拨,一张张向量图,一幅幅CAD、数据、结构、节点、总平,魔法似的让人目眩。而且嘴到手到,解述同时,一张张快图、草稿已铺下半桌。

每次总是这样:他坐下,目光寻觅,我递过纸笔,他即开始勾划:“大经,我最近有个想法。你看,是这样....”。

我喜欢这种状态。深思熟虑,立即动手的状态,有一种实证的充实感。我与陈琦对谈,少有玄思清谈,坐而论道的时候。再纯粹的艺术讨论,我们顷刻间即会进入“技术”层面。我们都对创作或制作中的具体问题如何解决感兴趣。而陈在这方面堪称“大师”,他是一个永远都在解决问题的人。

陈琦的版画技术,尤其是水印技术无与伦比。他在创作领域里,掌控能力与掌控欲望都极强。在他作品所呈现的面貌中,“计算与控制”是其显著特色。前面说过,陈的作品从来没有简单生成的,从没有“一挥而就”的潇洒。看看本文篇首他创作介绍的资料排列,这样的阵仗与折腾,不说没有来者,起码前无古人。他在作品的构思成像阶段大量使用计算机绘制向量图以确定画稿,版画《1963》、《1912》、《2012》、《时间简谱。手制书》、《不确定的存在。装置》等等皆如此。我看过他一部分向量线图,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逃开。“细如发丝,密如蛛网”。而且上面还有数字标注!而且有些尺寸是3.35m×7.8m,3.8m×14m!

及至后来成品挂出,细细看他的多层色板,精准套印,一笔一刀、一丝一毫的手工刻制,对水印技术出神入化的控制,形与形之间的律动流转,线与线之间的围合对冲,精确分割出敏感的空间。条理清晰,层次分明地营造出朦胧虚幻,飘忽不定的意象....。。真正是计算出来的美丽。

陈是善于在精微处下工夫的。“从极细微的元素去发现宏大世界,从极个人内心的角度去进行宏观述说。”唯其精微,所以扎实。陈琦创造的美丽,有独特的理念控制,有技术计算的支撑,是有硬度的美丽。想想看:“每个封闭的波纹曲线,少则三个,多则数十上百个节点相互衔接”。

2013年,由陈琦策划,中国版画艺术工作室联盟的艺术家在江苏省美术馆举办画展,题目是《我在》,颇有为版画艺术张目的悲壮感。陈琦当然在,高四米八,阔十四米的《2012》水印大件赫然在墙。

据说有观者委婉指出此画“没有激情。”我知道这又是“计算与控制”惹的祸。一面巨大的水墙,兀自堵立。没有中心,没有边际,不见高潮,更无浪涛。通篇是黑色波纹的荡漾,一种逝者如斯的无情。

但我知道,此画表层无数节点的实计与度量,其中波纹造型细微的分寸控制,画面背后多少的机心与策划,这都不说。单是这不动声色,控制住庞大画面的稳定结构,已经释放出多强大的情感气场!

“以一当十”的奇峻,“以十当一”的雄浑,我取后者。无数平凡元素,重复堆砌,合力组成巨大形态,作统一的律动,这是至美的“大象”。(想想《朝元仙杖图》众仙衣裙弧线的重复、重复运用,通贯整个画面,那种整体的辉煌)

《2012》有此大象。千迭万摞的刀痕、水波、曲面、暗影,组成表面的坚固结构,下面波涛汹涌,似乎要崩破表层,有突破临界点的张力。靠近画面,黑色暗流从四面八方围上来,有隆隆之声。冰山逼近,不动声色的“低气压”,早已将你笼罩。

陈琦之前作过多幅《水系列》版画。早期画面平滑旖旎,水纹作千姿百媚的流转,浸润着浪漫的汁液。而之后,《水系列》一幅幅的愈见沉重,日益粘稠晦涩,到《2012》终至固化。

2013年,《2012》悬挂江苏美术馆最大展厅正面墙。远远望去,竟似一堵实体的浮雕,虽为水面,却无法穿透。

现在,沈勤陈琦两人一起作展览。看看两人多年来递进嬗变的历程很有意思:沈勤自“八五”新潮的宏大述说,一步一步,由隆重苍凉,而舒朗轻盈,而脆弱失重,将强力支撑的硬壳逐渐剥离,顺应内心召唤,进入纯净超脱境界。他似乎做的是“减法”。

而陈琦相反。早年清新恬淡的水印小品,到优雅庄凝的古琴荷花,再到大开大合的水纹虫洞。最近闻说正在构建四十米长的《时间简谱·呼吸的墙》装置,集雕刻、建筑、灯光于一体,其跨界的能力与野心,坦露无疑。陈做的是“加法”。

这一加一减,竟有了述说艺术编年史的意思。但作为腻友、同为画者,我还是更愿意直面他俩的作品。画里的种种,引起我们的凝视、痴想、惊叹、嫉妒,等等等等。这才是观画的应有之义。面对佳品,本应雀跃,非要冷静分析,理性解释,可则可也,然而失去多少乐趣?热炒冷吃,佳肴食客,不知辜负了哪一边?

让我们还是关注作品本身吧。各自体味,如此而已。

这世间只有一个沈勤,一个陈琦,现在做了展览,拿来示众,那么观众眼里,将会有一千个沈勤,一千个陈琦。

(责任编辑:史立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