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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增先:画画创作根本不是为了拿奖

2014年12月18日 14:19:31  来源:中国书画收藏频道

当代杰出的中国人物绘画大师方增先,荣获本届上海文学艺术奖终身成就奖,方增先先生和他同时代的画家共同开创了浙派人物画这一当代中国绘画史上的重要艺术品种。

他的创作手稿、小品草图以及教学笔记,都为后人研究了解当代中国美术史提供了重要的个案和鲜活的第一手素材。

方增先如今居住在上海西郊松江区,本报记者在他获奖后,前往探访了这位老艺术家。

串起我的诗词就是人生

方增先先生的会客室里,挂着他用草书书写的苏轼的词《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写的大意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苏轼步出庭院,抬头望月,这是一个非常孤寂的夜晚,月儿似乎也知趣,从稀疏的桐树间透出清晖,挑遍了寒枝也不肯栖息,甘愿在沙洲忍受寂寞凄冷,像是挂在枝桠间。

最爱坡公诗词的方增先用这首孤高境界的词与古人神交,他说,这首词不胜在气势,而在于描写出了艺术家的孤寂,被压抑甚至排挤,却能自强、自勉、自我激励,所以,不要害怕这种艺术上的孤独,经过了一段时间,守得云开见日出,别人才能够理解你。

现在退休下来之后修养身体与画画之外,就是看点书:最喜欢看的是诗词,尤其是宋词,留下了有50多首诗词的研究。有人说,要给他写传记,方增先道,只要把这些诗词串联起来,就凝练出他整个的艺术人生了。

当年顶住压力举办双年展

说起最近红火的当代艺术与双年展,方增先有发言权。当年,第一届的上海双年展正是由上海美术馆主办的,方增先时任美术馆馆长,是上海双年展得以创办的重要推手之一。
方增先如今也不太外出的,看画展也少了,他也不画那些当代主义的作品,但他还是关心年轻人的创作,当年顶住压力,在上海创办上海双年展,为带着国际视野的当代艺术新风引入上海,开风气之先,至今还是方增先自己都比较欣慰的一件“政绩”。

方增先回忆道,当年双年展,他也是受到了留学生的影响,在创办之前,他考察了很多当代的艺术品,“虽然有很多作品连我也搞不清楚。年轻人跟我说,这个问题可以搞清楚的。我索性想,那就办了再说,也许举办了以后就会搞清楚。”说完,方增先哈哈大笑,还是为当年的勇气和魄力给自己鼓掌。方增先坦言,自己对西方的当代艺术也不完全明白,完全是拿来主义。他认为,有的艺术上有道理的,我能够理解,有的绘画的人躲在形式里做作怪而已,没有道理的,那就不要理睬它了。

“是不是觉得很怪,我怎么会同意?1996年那时,有人也劝我说,担心领导层面觉得这些艺术品来路和目的搞不清楚,会怪罪下来。当时办双年展是有风险的。”方增先说,他当时回答他们,如何看待这个风险?“当代艺术只是一种艺术的表现形式。更何况我就是个画家,真有怪罪下来,当不当馆长我也不介意。我当馆长,也是党和国家信任我,让我担当的;不让我做,我可以回家画画去。”

“你看,后来不是反响很好不是?现在一晃已经18年了。我不怕年轻人搞现代主义的东西,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不能理解现代的东西,仅仅是表面的抄袭和照搬。”对于先锋的当代艺术创作,方增先也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探索个性化水墨语言“积墨法”

上世纪80年代,是中国文化思想界异常活跃的时期。随着对外窗口的开放,有关西方现代文艺理论、流派、思潮的各种图书被翻译介绍进国内,国内艺术家们开始尝试以各种现代主义的艺术观念、手法进行创作,寻找自由表达的途径,写实人物画如何走出自己全新的发展道路,形成既有时代特点又有自我个性化语言的新面貌,成为摆在人物画家面前的一个新的挑战。方增先开始积极地进行着新的尝试,以寻找水墨人物画现代化的新的可能。

“看黄宾虹先生的画画,跟人家不一样的,这里一勾,那边一笔,我在想,在勾什么呢?勾到后来就是积累,是怎么积的,直接用在人物上面是不行的,要有选择地嫁接。就像藏族人用的黑袍子,观众看得是黑色的,但是涂过几次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有一种厚度,因为厚度才能厚重,做到董其昌所说的‘画外有意’。我那时候年纪很小,就有把‘即墨法’嫁接在人物画上的想法了。”

为此,方增先进行了各种实验,他在东方与西方、历史与现实之间苦苦求索。他既向西方现代艺术汲取灵感和形式资源,在水墨人物画中融入西方现代艺术中构成和变形因素,也对中国民间美术的形式特点做研究,还回溯历史向传统中国画寻求笔墨形式与精神内涵上的支持,将文人画的笔墨特性、审美意趣反复琢磨、研究,融入进自己的创作。

用积墨法绘制的人物,给人的感觉大都凝重而沉郁,带有岁月的沧桑和苦涩味,与传统中国人物画笔墨所传达的文人式审美情趣和精神气质有很大差异。而从乡村走出来的画家方增先认为,这恰好可以表现自己内心一直所关怀和敬重的对象——那些质朴的农民和牧民们,他们是生活中的弱势群体同时又是历史和生活的创造者。积墨法已成为方增先人物画创作的重要手段之一。《怀素书蕉》、《祝酒舞》、《梦》、《佛珠》等作品,是为方增先积墨法初试告捷之作。《大山的回音》、《闲看行路人》、《家乡板凳龙》等则已是具有典型性的积墨画法作品,方增先的大胆的艺术探索,终于令他成为了中国画坛具有广泛影响的“新浙派人物画”的奠基人和推动者。

未来打算继续画藏族人

,方增先喜欢藏族人的外形,他觉得很质朴,很能入画。去甘南多了以后,就是认识了几个朋友,每次去那里写生,几个朋友准备好吉普车,吃完中饭就进山,中午开始,聚精会神地创作到天黑。如今,方增先还是很怀念的那段时光,在高原上,方增先甚至没什么高原反应。“我至今还是记得那些个牛毛帐篷,老远就有凶猛的大狗看到我们,欢叫着奔过来。有熟人就往里面哇哇大叫,把狗赶走后,藏族朋友出了帐篷来迎接我。通过当地的熟人的介绍,我都是到藏族人家里去画画的。”

至今,方增先现在还在画藏族人,都是依据那时候拍下了很多照片来画。尽管他那个时候画了一些速写,还是不过瘾。“藏族的汉子形象太彪悍健美了,感觉在其他地方找也找不到,而老太太,岁月把故事都刻在了她们的头上。”

所以,方增先说,以后画画还会继续画他喜欢的藏族人物。
怎么看得到终身成就奖
此次获得上海文学艺术奖·终身成就奖,方增先自然是非常开怀,要借采访机会,感谢国家、人民与广大观众对他的肯定。与很多人不同,方增先在年轻时候的创作,都与全国美展等大奖项擦肩而过,他说,可能是运气比较差,其实是与当年的审美环境有关系。“全国美展我一向名落孙山,现在很有名的《粒粒皆辛苦》什么奖也没有得到,《帐篷里的笑声》画家都觉得很好,也是什么名次也没有。现在回过头看,可能是当时西方当代主义的潮流进入了中国,我这种传统的技法被人看成‘落伍’了。”

有趣的是,方增先现在是全国美展的评委了。有年轻的画家来问讨教经验,要在全国美展上得奖有什么窍门,方增先半开玩笑地回答:“年轻人啊,这个我实在回答不了,因为我自己也没有得到过奖。”
方增先坦言,他认为画画创作根本不是为了拿奖,画画为了提高品位提高修养,给你奖项,是国家对你关心和鼓励,开心之后就是再接再厉了。我给年轻人的建议是,喜欢就去画,不要关心是不是能够得奖,美术就是一种自我的追求和品位,脑子里的画面与意境,创作出来了就值得高兴。”

方增先,美术家,1949年入浙江杭州国立艺术专科学校,1955年任教于浙江美术学院中国画系;1984年任上海中国画院副院长,当选为中国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1985年任上海美术馆馆长;1995年受聘为上海大学讲席教授;1998年受聘为中国美术学院荣誉教授;1999年被选为上海市文联副主席和上海市美术家协会主席。2004年,荣获文化部颁发的“造型艺术成就奖”。2009年担任中国国家画院中国画院院长。

代表作《粒粒皆辛苦》,被美术界公认是中国人物画早期革新的典范;作品《说红书》被认为是当时中国新人物画艺术上最成熟的作品;作品《母亲》获第七届全国美展银奖和齐白石艺术基金奖。1964年写作中国画人物技术指导教材“怎样画水墨人物画”是一本流传最广的美术教育书。与此同时,他还画了大量变形写意的白描古装人物绘画。2001年,方增先开始将目光回到身边的生活,用积墨法创作了《大山的回忆》、《闲看行路人》等一批力作。出版画集有《方增先人物画》、《方增先水墨画诗意画》、《方增先古装人物画集》、《方增先人物画四十年》等。专著有《怎样画水墨人物画》、《结构素描》、《人物画的造型问题》、《人物水墨写生教学笔记》等。

(责任编辑:史立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