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出自己的世界——读茹可的画
茹可的水墨人物有了两种取向:一是关注现实。他所生活的河西走廊素以“粮仓”盛名,民风淳朴,与大地保持着朴素的关系。身在其中,茹可不可能不被这种珍贵的田野之风所感染。他开始画河西走廊人物系列画,家园、动物、植物,丰收与衰败,还有那撼动人心的沙尘暴,都成为了他表现人物的背景。他的人物如同那片土地一样,结实、乐观、纯朴,散发着阳光和土地的气息。比如他的《日落而息》,画面那一对农家青年夫妇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仅仅靠画画出来的。那手捧的孩子正是他们沉甸甸的收获。比如他的《牧归》和《姐弟》,风暴中的骆驼和陪伴孩子的黄狗,都为一对小姐弟的情绪和状态起着渲染效果,而小姐弟的形象和结构都是健康而结实的,这符合乡土背景下的人物特征。可以说,这一类作品严格的写实造型和水墨韵味的结合,理性思考与丰富感情的交融,都使之在保持传统水墨韵味的同时被赋予了更多的现实关照,有了个人的视角和记叙方式。尤其在今日城市化的进程中,农村日渐荒芜的背景下,这样的描绘更有些意味深长的记录性和时代性,让人在欣喜之余总有些沉甸甸的失落。但显然,这种现实的记录和描绘还更多停留在纯朴的乡情乡意上,有更多感情的渗透但还是少了些许理性的沉淀,河西一带人物的典型特点到底如何表现得更充分,还是在探索的过程中,但唯其如此,才可能让我们想象茹可未来的空间。
二是回归内心。如果说河西走廊人物画是茹可面对现实的艺术关照,那么他的另一批作品便是回归内心的个性之作,它更能强烈地让我们感受到茹可的内心世界。一类是古代高士图,它的审美基调指向乐。在崇山峻岭、茂林修竹之处,品茶、吟诵、饮酒、弈棋,高士们的生活观其实暗暗对应着茹可日常生活的苦闷,是他无处言说的生活之痛借助于这一类作品而释放。它的可读之处恰在于现代都市人机械而疲倦的生活之累所产生的轻松需求,是城市人内心深处的田园之梦和山水之乐。一人乐不如众人乐,在他的高士图面前,我们是可以放纵自己的想象,与古人之山水情趣对接的。而另一类是他的实验水墨系列,它的审美基调指向的是苦。诡异的人物造型,让人心生不安的情境铺设,带面具的女人体,灰暗低沉的水墨效果……茹可放弃了传统水墨画的明朗、飘逸、俊美、洒脱的审美积淀,而表现出了一种惊悚、动荡、破碎、恍惚、压抑的水墨气象,它更真实地反映了彼时彼刻茹可的精神状态和艺术感受,是呼之欲出的伤感甚至绝望。它打破了传统中国水墨带给我们的滋润和亮丽,有些强硬而不讲理地将现代人的艺术观进行了嫁接。成败得失不是一时所能定论的,但这样一条水墨之路却值得我们深思。
最近,茹可到北京张江舟工作室学习。与那种混混人际关系,学点形式花样的进修不同,茹可的目的是明确的,他是给自己补课,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提升和可能。因此他近期的作品显然更加注重在系统性上做更多的功课,在细节处向更深处迈进。这种技艺上的打磨和视野的开拓无疑会对他今后的艺术道路提供支撑。
欣赏一个画家的作品,独创性是重要的,但如果是为了创新而创新,在他的作品中看不到艺术的连续性,即一种比较稳定的艺术内核,支配画家创新的内在动力,那么所谓的创新肯定是虚弱而没有后劲的。好的一点是,茹可的画里如一地敞开着他的内心世界,他是在画自己,并努力想把自己的世界画得更完整、更到位。
不过,我更愿意相信,一件真正感人的作品其实是艺术家的精神投射,他把个人的喜怒哀乐通过艺术的形式表现出来,从而引起了欣赏者在内心深处的共鸣。在这一点上,茹可不仅做到了,而且他可以做得更好,我愿意期待他汪沛的艺术感受能在岁月的积淀和自我的认知提升后取得厚重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