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斋”是高信峰老师的斋号,他说“一”乃根本,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最后又九九归一。
我与信峰老师虽然做了几年工作搭档,却对他的书法创作、研究了解得并不多,所看到的是精神抖擞,精力充沛,身体健壮。印象中他每天来画院很早,走的很晚。常见其将大作或张展于墙面,或叠码于屋角,面对此景,我往往会“当面鼓对面锣”地对他赞叹一番!他谦虚得很,总是让多提意见。
高信峰老师负责北京画院的教育培训工作多年。从招生、评选、到教学安排、艺术讲座、教学管理、毕(结)业等等工作周而复始、事无巨细,占据了他的绝大部分时间。所以,在完成本职工作及院里的书写任务的同时,利用“业余”时间,搞自己的“业余”书法创作、研究。我觉得这恰恰是一个很好的状态,因为对于书法来说,一言“专业”似乎便偏离其本了。
在传统当中,是没有“书法专业”或“专业书法”之说的。所谓书法,是指汉字的书写痕迹,是一种独特的、将书写者心迹转化为视觉审美的传统经典线条艺术形式。在科技尚不发达的时期,是前人所以垂后、后人所以识古的重要途径之一。其魅力不仅在于外化的章法、结体与笔法的审美趣味,更多的是对于数千年来的中国文化传统的吸纳与凝聚。历史上王羲之父子、柳公权、张旭、赵孟頫、怀素、苏东坡、文徵明、董其昌、康有为、黄宾虹等等伟大的书法巨匠,他们有的是官吏,有的是将军,有的是高僧,有的是诗人,有的是学者,没有一位是所谓的“专业”书家。书法成为“专业”是新时期的事,现在有了“专业”的书法家,有了“专业”的书法家协会,很多学校也开设了书法专业,甚至有了书法专业的硕士、博士学位。而审视“专业”化后的书法现状,蓦然发现这样的“改制”对于这门艺术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很多“书法”作品徒有形式而缺失了内涵,缺失了文化修养。现在书坛最时髦的是所谓的“流行书风”和“现代的展览体”,作品当中缺乏了文化的支撑,没有任何值得品味艺术魅力的空间,不能与观者产生“化学反应”,也无法使观者得到精神的熏陶与艺术的享受。从这样的作品当中甚至难以寻迹书者之生命状态、思想学养及价值取向。这无疑偏离了书法的根本。而当我们在欣赏那些前人遗留下来的文人墨迹时,由于文化学养积淀,,有的甚至在书写技巧或构图上可能不太讲究,但流露出一种随性状态的笔墨线条,很容易便被深深打动。虽然尺幅不大,信手拈来,(尺牍、信札等)成为数千年书法艺术的绝唱。书写者全为“业余。其实,打动人的正是蕴含于这些墨迹当中书写者的思想、情感、学养、品格及其人生状态。
高信峰老师保持了一个非常好的精神状态,这源于他良好的心态。汉蔡邕言:“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性恣性,然后书之”。此言讲得就是书家心态的问题。要自然无为,要本真表达自己,不能有功利心。信峰老师看得很清楚,从没有在“身份”的认同上纠结过。“业余”也好,“边缘”也罢,这些和书法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他把写字、读书视为人生一大乐事,从不显山露水,作为日常的修身养性及书写自己人生感悟的手段。他把这一乐事称作为“日课”。他有一联“读书偶有会心处,作画常无得意时”。
信峰老师是北方人,教师出身,当过兵,种过菜,写过报道,蹲过机关、下过基层,当过边防检察官。性格直率而严谨,且不失执着与坚韧。不管人生的道路、职业如何变化,他一直保持一个颗平常心,与世无争。对朋友、同道坚持自己的为人处世的原则,“有诗好说,无画不谈”。在任何时候,都没曾放下对书法的学习、研究。几十年来,一直笔耕不辍,游艺于传统碑、帖之间,几乎临遍了历代的名碑、名帖。他对书法认识和理解是深层次的。非常敬畏传统,崇尚碑之厚重,心仪贴之灵妙。在研习的过程中,他总结出“临碑要活,写帖要拙”观点。何谓创新?他并不反对,创新谈何容易。他说:传统经典之极乃创新。在书写时,他的心态是比较放松的,心手统一,随心随性,坦诚地表达自己心境。自然而然地流露就是特色。他很幽默,风趣的对我说,“真草隶篆”都不是,那就是我。他有一方闲章“四不像”。他的字和他的人是协调的,字里行间没有一点浮躁、功利的感觉。中规中矩,不刻意去追求当今书坛的“离真求怪”的创新。
静观信峰老师的长卷、信札、手稿,满纸烟云书卷气,一派传统笔墨风的平和与淡然。灵动秀然间暗含着一股沉凝之气,这是其个性的浓缩,也是其人生的写照。书道与人道是统一的,书法就在人生中。
我很欣赏信峰老师的这种“业余”书写状态及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