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朗乾坤
“西方文化重分析,意在解构自然、征服自然;东方文化重综合,意在融合自然、天人合一”,大儒季羡林曾如是说。中国画是综合艺术,所以中国画的难度不唯广度,还在深度、高度。无数画家皓首穷年,躬耕砚海,却一无斩获,因其模仿他人、得其皮相,于造化自然、人生冷暖无知无感。尤无曲曾与黄宾虹亲交往,宾翁“浑厚华滋”的美学理念,深契尤无曲心灵,“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尤无曲治学勤勉而务实,落实于笔墨乃“逆笔”与“重笔”。所以,尤老的山水画得3字——厚、润、透。
“重笔”覆盖之笔也。尤老山水画笔墨之厚实于技术层面而言,乃笔随意运,笔笔相错、层层覆盖所致,其笔墨之绵厚苍润在20世纪可谓卓然独立。中国画之笔法最见情性,一落笔,高下拙劣昭然若揭。尤无曲用笔拙重钝入,晚年力作宛如墨海游龙,具一往无前、翻江倒海之力。“干裂秋风,润含春雨”,“干”、“润”对立,润之愈甚则干之愈烈,反之亦然。艺术之摄人心魄,铭心砌骨,每于两极发挥。“水”滋养了江南。中国南宗山水画之魂在于水。尤无曲先泼水后施墨的创作手法是太湖文化——水文化的活化。“笔墨水融”是尤老大砌大悟大智慧之颖悟与阐发,其晚年画作,水滋墨润,苍劲绵厚,生意无穷。
艺术乃落实于人生,服务于人生,有益于人生的。可观、可居、可游之中国山水画是中国文人羁绊于现实人生困惑,藉此超越现实,穿透人生迷障的有效载体。山水大家每每放笔直写,要言不繁,直击艺术本体,漏泄造化之秘,得大自由、大自在、大快乐。尤无曲正是这样的智者。
尤无曲以一颗澄明之心,遁迹于水墨世界,以无为之心做有为之事,韬光养晦,睿目高远。篆书立骨的历练,目识心记的观察,每每使尤老治学循序渐进。用笔躲闪飘忽,偏锋横扫拉拖,灵魂晦浊不净者,断不能挥运毛锥,指挥若定。谛视其树石云烟之线,中锋缓入,入木三分。尤无曲作为不仕之处士,其诗可求、画可乞,具处士怀抱,若孤山宿客不染俗尘。中国画玄奥高远之境无以尽说,晤对他晚年变幻神奇的水墨山水,每每有神龙见首不见尾之感叹,在艺术创作中,尤无曲化身万千云山。水墨华章绚烂如斯,怡人情性,启人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