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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异类的滴墨成伤

为刘珍清君新作而作

2014年08月18日 10:53:41  来源:中国书画收藏频道

中国绘画历史上,宗教绘画一直有着强大的传统,后来从状物到借物抒情慢慢形成了气候,再到画家把画画当成玩,我们发现,绘画变得越来越艺术的同时,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先复杂的是身份,画工、画家、文人——不断在变幻,画工和画家一般都有前缀,前者加两个字合起来是民间画工,后者称作为宫廷画家,当然,如果没有拿国家俸禄,又画得好,也是叫画家的,不过,这是凤毛麟角的事了。最复杂的是文人,通常画画写字和文人扯上关系的,称谓一般都特别的冗长,通常的写法是这样的,某某某,官职什么什么,工书画,善什么(科),尤精什么(项)。他们不愿意说自己是画家或书家,因为在他们看来,所谓文人,琴棋书画是分内的事,不值得炫耀。由此,得出的结论是,画工是为别人做事,画家是为领导做事,文人是在给自己做事。

按照所有的美术史书里所写,文人还又画画写字的前提都是士大夫,否则,很难在青史上留下名声。当然,也有例外,例外就是绝少部分,那些绝少部分包括终生不仕且在美术史上享有薄名的林和靖。按照套路,林和靖的介绍是这样的:善绘事,惜画从不传,工行草,书法瘦挺劲健,笔意类欧阳询、李建中而清劲处尤妙。

林和靖的书画名气不大,可是,他的“以梅为妻,以鹤为子”的“梅妻鹤子”之典却流传甚广,他在《山园小梅》中所写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更是咏梅的绝唱。

中国传统绘画原本是“成教化、助人伦”的一种手段,后来,托物抒情演变成了“聊写心中逸气”,再后来,也就是当下,加上脱离物象的抽象水墨,三个完全不同的价值取向形成了中国传统绘画在当代文化语境中齐头并进的格局。

我的朋友刘珍清显然是第二种类型。他用饱含真情的画笔,通过对物的吟咏,抒发诗人般的艺术感情。

套一个旧式的范本,介绍刘珍清,我要这样说:刘珍清,湖北京山人,客居北京,善绘事,喜作梅、竹,山水亦有古意,近年来尝试用色彩改良中国传统花鸟画而新意别出。

珍清是与我相交20年的老友,我很自信这几十个字足以勾勒他的大致情况。但是,作为老友欲出画册、办展览在即,这些许文字实在过于薄情寡义。

不过,我一直想不好怎么样送珍清一篇好文章,即便是看着他送来出版社已经打印出来的画册清样。

画册清样里包括他所擅长梅、竹,和这些年他探索型的花鸟作品。他只说让我看看,让我给他的新画册出出点子。其实,他说得很婉转,因为分明画册清样的最前面留了两个白页,我知道那是我的“活”。

刘珍清是一个肯帮助人又不愿求人的人,他有真性情、真肝胆、重道义。每次我去北京,不管公事私事,只要一个电话,他一定是全程陪同。如果,哪一次没给他打电话,事后他一定要抱怨我很长时间。问题是,珍清不是我一个朋友,他转益多师,多次壮游大江南北,交友广泛,我一直在想,他把时间给了朋友,他哪有时间画画呢!每次,我说你不要陪了,留点时间画画吧!他都会憨憨地笑,然后诡异地说,我会变魔术,我会变魔术。

我知道珍清都是用“挤”出来的时间画画的,他除了画画也没有其他什么嗜好,所以,时间对于他,只有两个用途——画画和交友——这让我又想起了林和靖,或许这也是他偏爱画梅、画竹的一个重要理由。

在文学界,咏物诗与情诗一样,数量很多,是古典诗歌中的一个大类。在美术界,四君子也是传统文人画中所占比重较大的一个部分。傲雪耐寒的梅花,清风高节的竹,寄托中国传统文人在逆境中坚贞不移的品格,这在古典诗词、古代绘画中屡见不鲜,但是把疏疏落落的梅枝,纵横交错,映在清浅明澈的池塘中,有姿态、有动静、有味道、有气氛的描写,林和靖是一个;能既雅致又有韵趣、既爱且敬的描绘,王冕是一个,这样的人着实不多。

王冕屡试不第,后来把自己文章付之一炬,只能广栽梅竹,弹琴赋诗,饮酒长啸。这和刘珍清君又有一比。珍清在荆州、在杭州后来定居的北京,参加了很多高研班、名家班的学习,事实上,珍清在这种学习之前已经很会画了,负笈异地的学习对于他只不过是文人唱和的一种延伸。

古今文人墨客,嗜竹咏竹者众多。刘珍清亦喜画竹。李白说,绿竹入幽境,青萝拂行衣;杜甫说,绿垂风折笋,红绽雨肥梅; 王维说,绿竹含新粉,红莲落故衣……这些文坛大佬写景、写物用词十分讲究。然而到了苏东坡、郑板桥的笔下,清高洒脱、遗世独立的寄托讲究成了文字的同时,还转换成一幅幅精美的画图。苏东坡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郑板桥说,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在老百姓的眼里,郑板桥是这个世界里最会画竹的人,因为竹的形象在他笔下带有作者本人浓厚的感情色彩。如果用一种更为文学化的说法,则是:诗人亦或画家的郑板桥笔下的竹不仅仅是客观的描写与被描写的关系,而是达到了精神上的无间契合。

郑板桥之后画竹者,刘珍清不是其中的唯一,不是最好的一个,但是,他喜欢画竹,大幅小件通吃,春夏秋冬全能。

我一直说,我们这个时代不需要那么多画家,画家中也不需要那么多记录时事者。在汗牛充栋的史迹中、文献里,史书、史诗是屈指可数的,同样,历史画也是少得可怜的。只是,当代画坛的创作盛况让所有略懂文史的人汗颜,我们反复扪心自问,为什么不接续司马迁、《世说新语》和张岱的文脉,你再怎么探索语言、艺术和创造力的极限可能,都是异类。

还好,好在李白、杜甫、王维,好在徐渭、八大、吴昌硕、齐白石这些“大个”还在顶着,异类并不丢人现眼。

问题是并不是每个异类都有资格成为名满天下的异类的。问题还有,你有没有资格当异类,再者,你有当异类的资格,你有当异类的心境和方法论吗?

刘珍清是这个时代的“异类”,他给自己画画,画自己喜欢的画。他从一开始的创作就回到了艺术的源头:追求韵趣和对世界的偏僻看法。他从古代文人的本位出发,用一个现代文人视角从个人经验出发,发现、想象和改写事物之间的关系和意义,并与读者分享秘密。刘珍清的绘画语言有背景、有来历,他相信笔触是人类经验之丰饶、心灵之深微的最后见证,他也相信寓意和抒情能展现出神采飞扬。更为关键的是,他的特立独行,代表着别样的信念,代表着别样的品格,也代表着别样的人生,具有与中国当下艺术主流不同的思维方向,拓展了中国当代画坛的艺术空间。

写梅画竹几乎是刘珍清绘画的全部,而事实上,特别是这些年,他还思考着传统花鸟画在当代转型为新样式的可能。不过,这种思考尚在框架和构建之中。我看过他的这一类作品,很新,但多少又有一些无厘头。1919年,56岁的齐白石衰年变法,花了十几年的时间,艰难探索,终于“扫除凡格”,“变更”了面貌,登上了大雅之堂。陆俨少晚年画风一变,只是去日无多,输给了时间。很多画家到了50岁之后,开始有意无意地“衰年变法”,如果说,这是中国画家的一种宿命,那么,显而易见地是,刘珍清的变法是顺势而为的,这和他为人处世的方法如出一辙,他不会因为自己的梅、竹在社会上有一定的影响而放弃自然。不过,刘珍清的变法还刚刚开始,尚无法得到时间的印证,所以,我无法揣测他的未来。但在我看来,只有逆水潜行,迎风破浪,方可彰显艺术家之本色。

在这个意义上,当我们回过头来重新思考刘珍清的艺术,不难也必定得出这样的结论:一个尊重自己内心的艺术家,在无数次的失败和反反复复的精雕细琢之后,一旦一件艺术作品的完成,那么,在这幅作品之中,人生、思考、艺术、自由、爱就有序地排列了,而且这是与人的生存有呼应联系的滴墨成伤。

谨以此文送给珍清君新出的画册。是为序。

文/谢 海

(责任编辑:易笑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