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代末，国立艺术院(后改为艺术专科学校)设立雕塑系，在国内尚属先例。当时国内从事雕塑艺术的专业者，仅江小鹣、李金发等数人。南京孙中山像、八达岭詹天佑像，以及上海外滩的和平女神像，均由外籍人士承造。我所知道的杭州湖滨公园陈英士骑马像是由江小鹣塑造的。1930年代初，在杭州六公园竖立的八十八师淞沪抗日阵亡将士纪念塔，是刘开渠先生回国后塑造的。

我进艺专前就听说，毕业时，成绩前三名者，能获公费留法，但未实现。刘开渠先生曾谈起，他当时确是由蔡元培先生当面决定派他去法国专攻雕塑的。当我进雕塑系时，恰巧刘先生从法国学成回来。第一次就担任我们班的教师。同班同学有魏恒杨(浙江诸暨人)、郭世桢(温州人)、姚继勋(杭州人)、陈祖德(苏北人)、卢鸿基(海南岛人)。刘先生可能是采用巴黎国立美术学院执教的方式方法，从雕塑头像开始。关于课前的准备工作，如用三角铁扎骨架、蝴蝶结等，我们早就从前班同学那里学到了；上课是根据模特儿头形堆成泥胚。刘先生第一次上课，看到我们用的工具就提出意见，指导我们自己制作，有一尺或更长些的粗铁丝，一头敲成蛇头形，一头敲成三角形，两头都可以用。他辅导示范时，也用我们做的工具；这工具确实管用，特别是在塑头像时，其他工具就很少使用了。开始时我专门塑模特儿头像的边线，把模特儿台转过去，用心塑头像四周边缘轮廓，一圈转过后，我塑的头像泥胚也就基本完成了。我把我的做法告诉刘先生，他笑笑说：“你试试看吧！”因线是面的压缩，单是边线的结构，也是错综复杂的。刘先生注重塑造空间立体的具体造像，必须线面结合，而且上下、左右、前后多方面的反复地观察，使面与面结合、转折、凹凸、相互交错、覆盖。这使我联系到对素描的理解，感到我的同班同学李先荣的处理方法却是与雕塑上的塑造方法完全一致。以后在图书馆里读到罗丹的《艺术论》，关于对面的分析，看到维纳斯腹部肌肉像云雾一样的微妙变化，才真正领会到。

学习雕塑要有坚实的素描基础，当时艺专领导曾有这样的决定：素描成绩在90分以上才能进雕塑系，80分以上进绘画系，70分以上进图案系，可见素描基础对雕塑的重要性。这办法虽然决定了，但没有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