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泽森人物画印记
传统人物画,向来以“成教化,助人伦”作为精神载体。在20世纪以来的中国人物画中,这种社会功能被赋予了新的内涵。怎样在现代人物画中,既传递一种新的人文精神,又不乏个体的笔情墨趣,的确是困扰着很多人物画家的一道学术难题。在阅读广东人物画家黄泽森的作品时,发现这道难题被其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写出了答卷,为现代人物画家提供了一种新的参照体系。
黄泽森的人物画,以舞蹈人物最为擅长。他曾远赴新疆,耳濡目染了各种优美的舞蹈,先是以钢笔(或炭笔)速写,将所见所闻勾画出来。在此基础上,他能紧紧抓住人物的各种神态,直接以颜色、水墨和线条刻画出各种舞姿,栩栩如生。黄泽森所绘人物,既有在新疆等地所绘舞蹈人物之写实,也有虚构的舞蹈人物。写实与写意相结合,眼中人物与心中人物相参合,具象与意象相融合,构成了黄泽森人物画的重要特色。
黄泽森的舞蹈人物,多是表现一种动感之美。各种律动,各种表情,甚至一回眸,一翘指,一扬腿,一跳跃,都在其笔下活灵活现,仿佛身临其境。他所描绘的各式舞蹈人物,既可以看出是其历览各地舞蹈之后的纪实,又可以看作是其对于舞蹈所蕴含之美的心灵解读。林墉称其舞蹈“是一种心中而来的冲动,是一种动极而来的美感”,可谓深得其画中三昧。
尤为特别的是,黄泽森所绘人物,不仅在线条的勾画方面烂熟于心,在水墨的敷染、颜色的配搭方面可谓游刃有余。其线条,既有枯笔,苍劲老辣;也有湿笔,苍润厚重。其灵动飘逸的线条,颇有吴带当风之遗韵。色彩方面,淡雅的赋色与润泽的水墨相结合,使其画整体格调高雅,不落俗套。看得出来,黄泽森在颜色的配搭中,不拘泥于任何条条框框,赭色、黄色、花青、朱砂、胭脂红以及浓淡干湿之水墨,都在其相互交融、相互组合中表现出人物的各种情态,浓妆淡抹总相宜。清代画学理论家蒋骥在其《传神秘要》中说:“气色在微茫之间,青、黄、赤、白,种种不同,浅深又不同。气色在平处,闪光是凹处。凡画气色,当用晕法,察其深浅,亦层层积出为妙。”对于黄泽森来说,也许未必深谙此理,但在人物画中,却可看出其与古人之暗合之处。在不经意中,其人物画诠释了古人所谓的传神“秘要”。尤其是水墨的晕染,颇有居廉式的撞水撞粉效果,显示其驾驭水墨的技巧。此外,在画面的构思方面,无论是宽阔如丈二匹者,还是咫尺如扇面者,黄泽森都能将人物刻画得惟妙惟肖,别具一格,体现其高超的造型能力。
黄泽森的人物画,渊源有自。其画虽然具有浓郁的时代特色,展现的是新时代的人物形象,但其在技法及意境中,无不取法于古,自晋唐以来的人物画诸家,都是其私淑对象;而当代人物画家如杨之光等,更受其教泽,获益良多。因而,在其画中,不乏古法,也不失今韵。正如黄泽森自己所说:“一面是传统文化的情怀让你无法回避,一面是完美的自然律条使你心存敬畏”,正是在这种兼顾的选择中,黄泽森完成了传统与现代、继承与创新的转型,将二者有机结合起来。
黄泽森的人物画,以其富有活力、乐感而跃动的形象享誉广东画坛。画如其人,在黄泽森的绘画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旷达、洒脱、解衣般礴的艺术家形象。黄泽森和他所继承与发扬光大的人物画笔墨、情趣、意境,已经成为一种符号,留下深刻的印痕。这是我所阅读黄泽森人物画之后一直挥之不去的印记。
在当代广东画坛,以画人物着称者不乏其人,各有所长。如杨之光、林墉、陈振国、伍启中等人,均在其所专工的领域各擅胜场,在20世纪下半叶以来的广东美术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而黄泽森正是继其余绪,以其独有的艺术风貌,屹立于广东艺术之林。我想,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们在探讨当代广东绘画中的人物画时,黄泽森都是不可绕过的一页。
2013年元月16日于穗城之意居室
朱万章(作者系广东省博物馆研究馆员,广东省美协理论委员会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