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性青岚
观谢荧山水画后感
如果你不但相信 “画如其人”,而且确信自己已经悟得其中玄奥,掌握了观其画而知其人的本领,那么,你就尽管放心地去和谢荧交朋友吧!请相信哲言: “要交朋友吗?不要只看他对你怎么样,而要看他对别人怎么样。”因为,他对你好,可能出于某种伪装了的动机,而他对别人的态度,所表露的可能才是他的真实本性。那么,为什么只看了他的画,就敢断言他的为人呢?因为,他在艺术创作过程中,向宣纸里输出的只有一种清纯的诚实,一个人在自己的日常生活里举手投足间未曾化妆过的真实;作画如此,做事如此,做人亦如此;这正是出于谢荧的本性的惯常态度,是他的最真实的人性,所以说:画迹即心迹,画性即心性。
观看谢荧的山水,无论鸿篇巨制还是咫尺小品,冈峦层层而上、泉瀑淙淙而下,林木重重而出,青岚飘飘而起,点厾皴擦、浓积淡染,皆一丝不苟,竟无一点妄邪敷衍的笔墨,皆以正为之。这是他为人处世的态度,所以他的尊师苗重安先生用“风正一帆悬”来称许他的画风与人格。“正”是谢荧的第一风格要素。
作出上述判断的依据来源于创作主体流露在作品形成过程中的风格气息。而这种风格气息主要由他的作画习惯和他独有的审美特质两大要素构成的。
虽然“美”有普遍的性质,然而,每一位艺术家的审美特质却往往是特别的,与生俱来的。与谢荧所崇仰的长安画派山水大家们所拥有的一种以雄强博大的地域性画风所呈现的阳与刚之美相比较,谢荧就生长在陕南的崇山峻岭之中,他是大山之子。作为山水画家,这是他得天独厚,所依恋和引以为自豪的生活的与情感的资源。他每日睁眼即见的雄强与崇高,蕴藏在大自然中的阳与刚之美,他力图在他的画中张扬这一种阳刚之美。然而,他遇到了相当艰巨的矛盾,他必须面对并在他的山水画创作中解决这些矛盾。这矛盾一半来自艺术的客体:汉江之畔的大山固然雄峻,却也青翠,不像西北的苍莽与悲壮。另一半来自艺术的主体:谢荧的审美特质在本质上属于阴与柔之美者。他是服务于基层的政府官员,做事循规蹈矩,周密细致;同时他又是相当专业化的山水画家,他在他的山水画中同样依着艺术的法度循规蹈矩,周密细致。当他作为大山之子而欲以画笔来颂扬养育了自己的山乡而欲罢不能的时候,他便像燕子衔泥筑巢一般,用细密的笔致,塑造起巍峨群山。所以他的山水更像雕塑。于是,他的山水画将细密与巍峨,清秀与雄伟,单纯与宏大矛盾地统一起来。也许可称其为“燕子衔泥派”!
可不是吗?他笔下的崇山峻岭其实是我们厌倦了城市的喧闹与嘈杂,而在大山的巍峨中回归静净的世界,唯闻松涛与漱石清泉之天籁和鸣的,可望、可游、可居的,绝美而清纯的世界。
那么,究竟是美在于山,还是美在于心?山林固然美,人心之美,更美于山也。
程征(西安美院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