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兄是书法科班出身，十年前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的书法专业，笔墨功夫相当了得。不论是帖学的流美婉转，还是碑学的古质苍浑，在他的笔下皆能随意出之，两种气派，竟同出一人之手。这样丰富的线条质感，都会在他的山水画中流露出来：奇石古木、浮云流泉，能各具生意；盈尺团扇、丈二巨幅，皆小大由之。更令人称奇的是，国宝作画从来不刻意经营，随着自己的兴致，或山或树，随角随边，落笔处因机而发，山石叠染，树木抽枝，都合乎自然的理趣。他说：“一画起来，整个人就会融进去，笔笔生发，自然分出阴阳、相背。但也有时候，画着画着，这生机就断了，只好作罢。”闻此妙论，我不禁击节称快！我理解，中国文化的“玄窍”尽显于这“生发”之理：运思、为文、吟诗、作画，乃至品茶、聊天、待人、应物皆是随感而应，触处生发，融会了“生发”二字，便成无限妙趣。国宝兄作画如此，是与道相应了。

国宝的画自有一番古意。清寂也好，浑茫也罢，都是古意盎然。我曾问他学画的渊源所自。他笑答：“哪有什么渊源呀！不过是喜欢倪瓒，渐江，髡残等人，宋元山水的意象也总能打动我，玩味其中罢了。也谈不上认真追摹哪一家。”国宝说得谦虚平淡，可其中是有“含量”的。因为我了解，他画山水是诸多方面滋养而来。书法的功夫滋养笔力，立其筋骨，自不待言。还有三点，要须提及。

一者，读经籍以养志。国宝论道论艺，崇尚古贤，儒道两家的典籍他颇多涉猎，手边上的《诗经》、《论语》、《老子》、《庄子》都读得泛了黄，卷了角。沉潜玩味之间，自有心得。

二者，品诗文以怡情。国宝自小好背古人的名篇佳句，经常随口吟来。积累既深，故触目兴情，时有感发，遂口占数首，自怡性情。而且，他的诗能当画来品读，山川林壑，野径荒村，虫鸣鸟语，飞瀑流云，皆入他的笔端。有一句：“凌波仙子自绝尘，素影摇壁念娇嗔。”可想见当时他见到绝壁疏梅的情致。

三者，写山川以卧游。国宝游历颇多，往往一通电话，正在某一胜地写生。他既用笔墨描绘山川，又有登临之美，还能铿锵得句。更令人羡慕者，回到京华，他却卧游神会，随兴卷舒。此等好事，都教他一人占去了。  作者：燕凯（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