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采菊——张清秀的绘画艺术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自幼生长在三晋大地上的画家张清秀,是在秦晋文化的孕育与滋养下,受到艺术的启蒙与陶冶,形成艺术观、艺术取向并走上艺术之旅的。
数十年生活在秦晋乡土文化中的张清秀,始终怀有乡土文化“天人合一”的素朴理想,他眷恋着自己的家园,在家园的乡土氛围中,感知并领悟了天、地、人的和谐关系与生命诗意,进而以自我的感受和体验,抒发个性化的叹喟与情调,这是一种素朴的、本色的、单纯的艺术品格,它属于张清秀;因此,体现为一种“东篱采菊人”的情怀,平淡、自由、随意与闲适,在自得其乐中,完成了心灵诗意栖居的安顿与精神图景的构建。
从乡土情感出发,以单纯的直觉去把握对象,作品意象必然紧密地联系着乡土生活,在这里,张清秀不满足于客观世界的还原,不止于形式语言的唯美华丽,不流连于某家某派的摹仿与传承,他坚持以自己的眼睛观察世界,以自己的语言言说世界。因此,他笔下的乡村、山川、小径等,在感情的深挚中以率真的笔墨编织出心灵图景,我们则在简洁、率性的点、线、墨、色中看到了生命精神的传承,文化源流的蕴涵,自然与人生的牵连融会;这些作品,不是圆融的,却是老到的;不是精准的,却是生机郁勃的。
我们喜欢张清秀的作品,正是因为他出于人生感悟和生命体验,他的作品不做学院派绘画的理性分析和技术的严谨表现,而是超越客观物象和话语的桎梏,有着深刻的精神生发和意义表达;在无意识中表达着关于自然、人生、文化、情感,乃至生命等多方面的精神滋润。
这正是乡土艺术的魅力,也是画家作品的精神气度和丰厚的含量。
在中国,山西不是经济大省,却是文化大省,张清秀的故乡并不富裕,却文化底蕴深沉厚重。在耳濡目染中,他理解并领悟了黄土高原乡土文化的风骨与品格;在抒情与表意中,画家不由自主地透出生命情调和理想追求。
画面上植被繁茂的山野、丘陵,村前村后的庄稼和五谷丰饶景象,以及平凡生活景象所折射的纯真诗意,都以其真诚让人领略到亲切的感动。张清秀在艺术中,有些烦恼和彷徨,当他终于回归自然、回到本色之后,他才由衷地感到惬意,感到心手一致,笔下的一切才有了从容自然,他的作品与作品中的意象,才能不为形象所拘,不为三维空间羁绊,不为客观逻辑所限定,得以使笔下的点、线、墨、色和意象关系在自由随意中,依情绪的节奏变化而起伏跌宕,画面清新而欢快,天真而率性。
张清秀笔下的故乡,因而是一块未被污染的净土。
应该说,与时下重技术、重功利的时尚相比,张清秀的作品体现出一种远离浮躁喧嚣的纯净。这是因为,他在乡土文化中汲取了人文良知与人文情怀的品位与风骨,使身患疾病的他不卑、不气馁、不虚夸、不矫情、不张扬,立足于乡土文化广袤而又开阔的地域方位,广大而粗犷的精神视野,以及对身边真实而流动的现实生活的感受,都凝聚并结晶在他的画笔中,转换为特定的情绪与情绪化的点、线、面和色彩。其间,故乡的人与物,坚韧与固执的秉性,自由生命状态下的丰富多样演绎,在画家笔下无不转换为一种淳朴的“中国经验”和“文化立场”;就此而言,张清秀充当了当代文化语境中乡土文化的守望者,也是转型时代乡土文化的缅怀者。
“乡土文化”,是东方大地一道充满亲切感的风景线,人类从这里出发,最终又回归这里,对我们来说,它是我们永远的故乡,也是当今艺术创作的永恒母题。张清秀的作品,在事实上,是面对这一母题作出自己的回答,他的原生态品格和原创性语言特点,成为一种当代艺术的景观;在乡土文化的滋养下,张清秀的艺术越来越丰满,也越来越充实,他的返朴归真与“大道至简”的艺术理想与观念,以及他由此而产生的诸多作品,都表现了一种追求本源的情态。
海德格尔说:“接近本源就是接近快乐,故乡最玄奥、最美丽之处,只存在于对本源的接近中,绝非其他。所以,在故乡中,对本源的忠诚是很自然的。”张清秀的审美取向、理想追求与创作实践契合并印证了海德格尔的论断,一个心怀乡愁的人,一个眷恋乡土的人,才能把艺术转换为心灵图景的营造,才能绘制出感人至深的心灵图景。
我们面对张清秀其人其艺术时,想到了这些,也看到了这些,这也正是其难能可贵之处。
着名艺术评论家
清华大学吴冠中艺术中心研究员
《中国美术》杂志主编
徐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