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生活的王亚玲
天渐渐黑了,像泼了一碗墨一样。
见到王亚玲,是一场没有约定的约会,要经过初夏郁郁葱葱的翠竹,要踏上水迹斑斑的青石子,要聆听叮叮咚咚的流水,这显然还不够,还要恭拜慈眉善目、笑而不语的持柳菩萨,还要……
世事沧桑,弹指千年。
莫高窟的辉煌,自然离不开公元366年,一个手持锡杖、云游四野、形似普通却修为功绩“莫高于此”的乐樽和尚。但谁又能说莫高窟文化的传承就没有王亚玲的笔墨颜色呢?
王亚玲,字雨晨,甘肃敦煌人,敦煌画院画师,擅长工笔人物。
未完成的一幅画
“草原的风,草原的雨,草原的羊群……”晨间6时30分,手机闹铃准时响起,王亚玲随意绾起头发,叫醒还未睡醒的女儿,将已按捺不住寂寞冒泡的豆子,洗净放进搅拌机里打成豆浆,洗漱完毕,煮两个白水鸡蛋,并着打磨好的鲜豆浆一起拿到工作室。
工作室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房子,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中国美术全集》、《中国壁画全集》、《大师的手稿》等各类书籍;有一张不起眼的桌子,上面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盆盆钵钵,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颜色,数不过来的毛笔不规则地胡乱扔着。墙壁上有一个高2.4米、宽1.2米的大画板,画板上是一副未完成的画,画中有一个穿着白色帆布鞋、蓝色牛仔裤的姑娘,舒服地坐在藤椅上,右手随意拿着两支画笔,左手托着腮,眼神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身后的思维菩萨双目微合,神态恬静。
“你觉得她在想什么呢?”王亚玲右手举着毛笔,凑近脸看看画板,又退后两三步,若有所思地问着旁人。又不等别人的答案,自言自语说道,“画中的毛笔头有点跳,要用色压压!”
“画中的人就是理想中的我自己。她穿的衣服裤子都是我的衣服裤子。”说起这幅画,王亚玲多少有些兴奋,“这幅画都快用我一年半时间了,平时学的东西都运用上了,这裤子就是用别人画马路的方式画的。整幅画表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境界,五十七窟的思维菩萨和画中沉思的姑娘融合在一起,一点都不突兀。”
直到夜幕沉沉,王亚玲才会离开工作室,对于她来说,午间补充的螺旋藻真是帮了大忙,要不哪撑得起这么沉的瞌睡?
解放牌大卡车
不说别人,就是王亚玲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童年。
为什么会学画,为什么会临摹菩萨?或许,仅仅是因为自己生在敦煌,长在敦煌,就是大敦煌的女儿。
王亚玲的记忆中,小时候最热闹的日子,不外乎和好书法的父亲乘一辆解放牌大卡车,到莫高窟看菩萨,听壁画故事。渐渐地,她爱上了为普贤菩萨描眉,为伎乐飞天着裳,这些都给她带来了无限乐趣,即使一心想让她学好数理化的母亲还备好了盛怒。
“因为我走不出大敦煌,看不到名山大川,画不出牡丹的娇态,画不出意境画的神似。我只有一所学校,就是莫高窟,我只能临摹菩萨画壁画。”
“我不愿意只是画匠一枚,真正的画家要有自己独特的创作。”王亚玲是余秋雨笔下隐藏在工匠中的艺术家,她要走出沙漠深处的陡坡,要吸纳五湖四海无度量的才情。
她要到北京,到台湾去,到能学到艺术的地方去。
“我用五年时间思索创作是什么。现在我有了自己要走的路,既不抛弃临摹壁画,也不放弃工笔创作,要把现代融入古代,要把千年历史的厚重,用笔转换时空。”
如今的王亚玲,已不是偷偷学画的小小少年,眉眼有了岁月的痕迹。用秃了多少支画笔,用完了多少盒颜料,用坏了多少个刻章,她的心里已经没有数了。
从1994年在敦煌博物馆首次举办个人画展,到优秀作品不断地收录进《中国工笔》、《美术》等杂志,她的梦想依然延续着,要是敦煌美协有一批画家成为创作家就好了。弘扬敦煌文化是一种功德 王亚玲笔下的观音菩萨始终带着悲天悯人的微笑,面颊浑圆如玉般温润,半眯的眉眼注视着苦难众生,手持净瓶杨柳行无缘大慈,运同体大悲。
王亚玲对菩萨是虔诚的,双手合十的青年男女是画中的主角。“弘扬敦煌文化是一种功德,菩萨一直很保佑我,我的画很静,心很静。”
悲悯的心不止是教女儿落落大方,学会观察世相,不把洗手水当汤喝了,还是救助那个不小心被火炉烫伤的漂亮小姑娘,让她用自己灵巧的手安静的魂谋一份安身立命的职。
王亚玲有一个小小的庭院,种着花槐、丁香,还种着馒头柳和向日葵,还有一条叫笨笨的小牧羊犬。
“我要让爬山虎爬满墙壁,要让苜蓿长紫色的花……”这是另一种姿态的王亚玲,不同于结婚二十年以来没睡过一次懒觉的她,不同于院子里的藤椅还没坐两次的她。
“我想画的东西太多了,总觉得时间不够用。”为此,凌晨2点钟是入睡的时间,不吃早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即便如此,王亚玲还是要浇浇花,逗逗狗。
“这样我的房子就更有人气,会招来更多的朋友,我们可以坐下来品品茶,谈谈画,还可以切磋切磋技艺。”
“这辈子我就画这个画,画到眼睛不行了。”王亚玲惟恐时间不够,用尽时间挤压时间。
“过两年,我的展厅里就会多几幅优秀的作品了,当然,我的画室就会更漂亮,会成为一个绿色生态画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