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这土地
艾青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无论是油画还是国画,抽象还是具象,写实还是写意……很多画家在题材上都会选择描绘家乡,人的一生有两个最美好、最不可割舍的东西,一个是童年生活,另一个就是故乡。就像闻一多所说的:“家乡是个贼,她会偷取你的心。”无论童年是幸福甜蜜的还是苦涩的,它都是美的。齐白石的童年生活很贫苦,很艰辛,但是这种苦也是美的,也是一种情愁,对艺术家来讲,乡情永远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感源泉。真正的艺术家是立足于本土的,那种天然的童趣和地域特性使他们难忘故土。毕加索的《格尔尼卡》,吴冠中的《水乡》,余光中的《乡愁》,吕云所的《太行情》,王沂东的《沂蒙新春》,而齐白石的《虾》,也是源于常在河边钓虾的儿时经历……这些艺术家,虽然身在他乡,但流淌在笔端的是不尽的乡思。
陈辉,1959年生于安徽合肥,1981年考入中央工艺美院陶瓷设计专业,留校任教至今,现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基础教研室主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看陈辉老师的画作时,第一眼会给人强大的视觉冲击力,画面厚重、宽广、古朴,细细一品,却是一种细腻悠长浓郁的味道在心底渗透开来,仿佛在为你诉说着一个人,一个场景,一段故事……勾起你心底那最真实最温暖最淳朴的记忆。
在中国当代水墨艺术里,陈老师在坚持艺术本土性的基础上,融合了西方绘画对于光影的表现,合理地将西方的空间和构成运用进来,结合中国画艺术中的意韵和意境,光在空气中蔓延,穿越尘埃后表现出雾蒙感,形成情景交融的和谐之美。陈老师有良好的西画训练背景,从写实油画到抽象油画,再到意象水墨,都有很强的学术性和研究性,融通中西,构建了亦中亦西的新水墨视觉风格。也许告别了童年更怀念童年,离开了乡村更怀念乡村,在《皖南地域》中,那些水潺、农田、山川、月夜、秋风、烟霭、冬境、春江、峰峦、山石、池塘,那些黑瓦白墙的房屋、小桥、街巷和静静的小船散发出浓厚的人文气息,带我们走入一片皖南烟雨氤氲的景致中,仿佛人们刚刚从画面中散去,留下了一片寂静的风景让我们去沉思和追忆往昔的岁月。在《皖南文化》中,那些原始陶罐增加了画面的古朴,南方老宅的窗棂、屏画和旧椅,瓷瓶、鱼缸、桌布、窗幔等等这些日常器物,使我们置身于这样古老而历史浓郁的皖南民居中,依稀可以感觉到空气中湿润安静的气息。那墨,那色,相会相分,黑白的基调强化了这种怀旧感,好像在为我们缓缓地诉说着一个古老而温切的故事,娓娓道来。
一幅好的画作,可以引人共鸣,当你凝视它的时候,就好像是在和一位老朋友聊天,自然、真切,你的回忆会跟随它的脚步而流转,心绪或起伏、或激荡、或平静、或惆怅、或沉淀……在皖南系列《晌午》中,描绘了皖南民居室内的场景,它的叙事似乎从着墨开始就有着舒缓而神秘的气息:穿过皖南水气湿润的空气,推开门,扑鼻而来的是古旧、湿凉的味道,光斑零落地游走于窗棂、花瓶、桌椅及廊柱间,带动了画面的叙事节奏,晦暗中,光影徘回、游移……一件件原本平凡古朴的日常所见之物,都被寄予了画家厚重浓郁的乡思,这样的水墨乡土主义,同时带给我们一种东方神秘的精神幻象。或许,只有站在乡土的老屋内,才会更深切的感受到:老屋在,先辈们便在,那份深情也会绵延不绝。陈辉老师也曾数度考察皖南、江浙民居,这样的眷恋,想必就是他创作的灵感源泉。
当今,画坛审美标准空前多元化,后现代的视觉狂潮席卷而来,吸引着大众的眼球,这似乎是一个艺术家的情绪空前高涨的时代,日益的商业化使得很多画家已经很难耐得住寂寞去创造更优秀的作品,粗制滥造者纭纭。陈辉老师在这样一个快餐文化消费的时代里,却仍然专心于艺术研究,不断打破和创造自己的风格,先从写实国画风景转向色彩绚烂的半抽象静物,继而转向纯以水墨来表现的充满光感和空间意象的风景和室内景物,再到今天,大气磅礴的抽象水墨成就了他独树一帜的艺术风格。赏读陈辉老师的画作,会让我们的心变的沉静、朴素、真实,仿佛一首缓慢悠长的笛音在心间静静的流淌,他对“实验水墨”的探索,不是紧随时流的迎合,是源于他对中国艺术精神的领悟,对本土艺术的深爱。他在表现故乡风景的绘画里倾诉着对家乡的怀恋,在墨色变幻中,为我们讲述着一幅幅有着浓郁乡情的皖南印象。
(文/江墨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