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书风有包容之美
书法的时尚走向、门派的崇尚褒贬,常常体现地区性的观点理念,其实决定着书风。书风是书法的载体,书法是一门包容的学问,既然是包容的,它绝不用排斥来维持自己的个性和存在。
关于“容”的问题,古代的哲学家们早就做了精辟的论述。有联语云:有容乃大,无欲则刚。有个道理最能解释这个问题:器小易盈。容器小就很容易满,而容量要大首先解决大体积的包容量。书法就是一个融艺术、绘画、情绪、学问等诸多门类于一体的大容器。可惜的是,有些人将之狭隘化、不容化。
笔者常为他人举办展览,也常去参观展览,更常爱听人评介展览。一些书法家,对师长一辈的人不敢评说一句不好,对同辈同龄的书法家们不说一点优长。不包容就不会互补,不互补就不会吸收,不吸收怎能长进呢?
从历史上看,凡民族强盛时,对其他少数民族是包容的,如汉代,再如唐代,从服饰、文化等诸方面都采取“拿来主义”;然而闭关锁国、封闭固守的民族,最终难逃近亲繁殖、政治衰落、文化凋敝。
书法艺术尤其要谈包容。
包容,就是学识。
长期以来,我们将学识狭义地理解为读点书,读的书越多学识越深,这样的人才有学者气,学起书法来才有书卷气。这样的理解没有错误,但有偏颇之处。任何一门学问绝不能离开“包容”二字,这里说的包容是容纳、融会乃至容忍。
佛学博大精深,它包容一切人,容忍一切人。儒家也提出“有教无类”的观点,不排斥不同身份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然而一些书法家有诸多“难容”。譬如尊碑的排斥帖,崇帖的贬低碑,遒劲一路的看不上柔媚的,含蓄温润的看不得剑拔弩张的。在诸多的流派之中,在诸多的师承面前,谁都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对他人不屑一顾,或敌对或排斥。这算得上有学识吗?
学识,应该提倡包容。
首先世界是人类与生物共有的世界,人类创造门类繁多艺术,书法艺术是华夏民族独有的,但不是唯一的。书法艺术自身又有数不清的流派、书体,等等,正因为如此,才能构成如此璀璨的书法艺术。所以,汉字书法包容了绘画的构图艺术,借鉴了刀刻的苍劲、水墨的浓淡、印章的点缀、装裱的修饰,才能达到如此完美的统一。正因为书法有石鼓、金文、甲骨、篆隶、行楷等诸多嬗变,使得书法大家族中有那么多令人目不暇接之美。另外,从秦汉以降出现了那么多的书法家,才使这个阵营排兵列将异常强大。倘若没有如此的包容,能有书法艺术吗?
由此想到这样一个哲学故事。亚历山大有一次问他的老师亚里士多德:当皇帝的真正办法在哪里?这位大哲学家说:你看前面那片麦田有几棵麦子长得特别高,砍平它就好了。这说明人们的一种从众心理,大家都一般高,相安无事。一旦有人“蹿头”冒尖,于是就砍掉,坟地改菜园子——都拉平了。
不容人、不容事、不容不相同的观点,本身就是缺乏学识的体现。老子说:“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他提出的自见、自是、自伐、自矜是人生之大忌。自己看自己能够客观公正吗?人主观多是自以为是,自以为是必自矜瞧不起人,最终要排斥别人。在书法上倘若自以为是,自伐即自夸,沾沾自喜自己夸耀自己的人能进步吗?于是乎,津门许多书法家看到了自己的短处,自家的弊端,说天津人自己不捧自己。笔者曾有一个比喻,南方书法家喜欢众人托起一个人,捧起来让全国看;而津门书法家谁冒了尖,众人齐上往下拽,最终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言,“砍掉高麦子,大家一般高”完事。
以此话来形容津门书坛固然偏颇,然而我们必须从现在起提倡相互间、门派间的书风的“包容”。
作为一门艺术,没有包容就没有支撑;作为一个地区,没有包容就没有“诸侯并起”、百舸争流的繁荣局面;作为一名书法家,没有包容,就会狭隘自私,总有一片阴影罩在艺术的田壤里,连自己也会阴暗起来。
真正的艺术像太阳,平等地照耀着一切。艺术应该像母亲,包容儿女的优点、缺点乃至罪错。绝不应该像暴君,一切以我为是、以我为尊,最后一定会成为孤家寡人。让书风回归包容,让天津书风有包容之美,大家共取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