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生态与绘画结构
自然环境,一个人类赖以寄居生存的处所,不可能不引发人们对其予以关注与思考。大地是一个生存平台,动植物相依而生,人乃动物界精英,对周边的世界定会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感应。
在一切自然景物中,无不蕴含着左右自然成因的种种神力与神契。这神契之中传达着宇宙的灵性与精神。自然精神与人之精神相互融通,并互为影响。
又景象乃物象之合,诸景诸物之间因某种机缘而结成某种关系,这关系的差异又产生或传达出自然存在的主旨。人们便在这诸景诸物之关系、之成因中,通过节奏、韵律体悟生命过程乃至生命过程中的种种甘苦和快乐。
人的自身生命过程是一种体验,观察万物也是一种体验。并可称之为是对自身的一种回照、映射是也。
在自然景物中,诸般客观的存在、生灭;形态、色泽,无不予人类一种启迪、生发或供养。从而蕴化了人类的智慧与灵性。譬如: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之类,予人以提示与醒警。因而才可能产生出“借笔墨以写天地万物而陶泳乎我也”的绘画主张。此为花鸟画之于人类而已。
画家作画,所求者各异。以花木山川为论,或展自然生趣,或示人间情味。个趣自彰。由此而百种千种的变来,皆为自然顺畅。
自然生趣,一人读出一种境界,一人占住一个角度。依自家情味、好恶乃至功夫层次而不同。当然,也还有笔墨功夫和学养功夫的偏执或兼深,景境亦因此而有别。
文人情怀各异,高下参差,种种不同。着手着眼于何处,非别人、他人指择驱使,而由内心生发。譬如看《红楼》,又如观社会。一件事物,各取所需、所好、所长、所能,不一而论。
观察客观物象间的种种状态与神契,并予以调度,从而强化了物象间的关系状态。使意境从物象间、笔墨间以及主客关系间流泄出来,完成意境的创造。故而这境的产生,便离不开物件的认识与把握。当然,象也有客观物象与主观心象。
无论是物境、画境,还是意境,皆不可离象而谈,即便不以客观物象为象,也会以心象为象,不然境无从生。其实心象又何尝不是客观物象感召与演化的结果。心象是缘于理想对于客观物象予以修正或升华的产物,主观心源则又受着自然与文化的双重洗礼,具民族审美特质并时代精神的双重因素。境生象间却达于象外。所以我们说中国水墨是自然造化与主观心源的双重载体。因中国水墨注重意境,又同时不排拒象因。
观察自然,方法亦须讲究,着眼于细部时,应注意精到,如“眼角眉梢都似恨”,做到细微之形,不违画意;而用心宏阔时,便放眼千里,有“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略去雪下千般物,更无须丈量。
写生重在发现,除了发现可人的自然原形以外,更重要的还要由表及里地发掘,发掘那自然蕴就的绝笔。
观吾自画,理其发端,即在写实基础上融浪漫情怀于其内。重视客观而不限于眼前,造化所发又情怀所至。自省其所为,在于热爱现实又追求浪漫情调,并痴情于此,久而不愿变矣,概是感于物而成就于心者也。
一味浪漫幻想,不与现实客观着附,似不为吾之心性,至少目前尚未进入此境。
作画可以一物一象为入手,极尽其形、其意、其趣、其妙,不计构图。然后再以其他提示性手段、物类予以生发。当可生其奇趣、奇致、奇境。又于奇趣、奇致之中见其生机,见其朴厚,见其资质,从而得其境界。其境界中当首见其个性的识见,个性的情怀与心性。
凡作画着眼着笔之物象,看似平常,其实已因画者的着眼选用,先有了一番意蕴,再借笔墨以传达出其内质外形所包容之内涵,立一形色。这完成后之形色,自然是客观物形和主观之情形、神采的相关并置。其关键在于画家动情的程度与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