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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周逢俊的中国画:秀润野逸

2012年11月01日 14:39:40  来源:新浪收藏

在中国明清两代的文化版图上,徽人之成就无人能比。诸如新安理学、徽州朴学、新安画派、徽派版画、徽派建筑,以及三雕、笔墨纸砚等,无一不在中国文化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在绘画上,自明万历至清乾隆间,新安画家有名可考者即达70余人。其中,“海阳四家”与“新安画派”开一代新风,前者怀苍凉孤傲之情,师自然之法,寄山水之志,超尘拔俗、凛若冰霜;后者一反柔媚甜俗、奢靡华贵之气,开创了一代简淡高古、秀逸清雅之风。前两者均为山水画之标杆,而近代黄宾虹更是将山水的笔墨语言推到一个无人能及的高峰,其他徽籍画家如汪采白、江兆申等人亦为无可争议之大家。四百年来,徽派文化所散发出的光芒宛若灿烂星河,辉煌无比。

举凡名家辈出之地,必有奇山秀水,如元家之于江浙;如吴门四家之于苏州;海阳四家之于徽州。当代山水大家周逢俊,皖中巢湖人。巢湖,北去黄山六余百里,此地烟波浩渺,风光旖旎,自古人杰地灵,仁人志士、文化名人辈出。周逢俊自幼耕读于巢湖银屏山,聪颖好学,尤喜古典诗词,及长,痴迷于绘画,自此笔耕不辍,至今亦有四十余年矣。周逢俊早年考学,屡因家庭出身落榜,然从未气馁,反而愈挫愈勇。1995年,他负笈北上,求学于北京画院及国家画院,画艺愈精,终成一家,在国家各种专业展览中亦屡有斩获,为画界所瞩目。此后不久,他又拜文怀沙先生为师,学习诗词,技道更为精进,岿然有大家风范也。逢俊先生作词,如见杨柳依依,随风而舞,撩人心思;读来如饮水醇酒,如沐春风。以《山亭独酌》一诗为例:“独坐山亭酒自斟,醉听秋叶韵如琴。长松疏朗筛明月,过隙幽风潜夜深。”独斟、秋声、长松、明月、幽风——好一幅清寂幽深之境。其他如《戊子自题小照》、《登览十六世纪古城堡》等作亦是情境俱佳的好诗。诗画之余,逢俊先生常呼朋唤友,聚于画室,看画,聊天,饮酒,谈到激动处,常遽然而立,慷慨激昂,妙语连珠,颇有挥斥方遒之势,其性情可见一斑。

周逢俊精山水,工花鸟,且两者均自成一派。其山水既有北派山水的雄浑大气,又具南宗山水的秀润雅逸,而花鸟画则素丽清雅,厚重大气。南与北、现代与传统在他的画作中相融相合,却不露痕迹,自成一体。就笔墨而言,他取法唐宋大家,又融会贯通元明诸家笔法,在长期的锤炼中形成个人独到的面貌,概括起来有四:刚、韧、重、活。

一曰刚。他的用笔饱满有力,刚建劲利,力透纸背。如《神龙架清秋》一作,自上而下,笔动如飞,皴擦点染,似一挥而就,但仔细看来,便知其精妙之处:线条刚劲有力,细微处气脉相连,顿挫处苍莽浑厚,笔下如无扛鼎之力,难以为也。二曰韧。笔力强建且不失其韧是周逢俊用笔的另一特点。荆浩《笔法记》曰:“笔有四势:谓筋、肉、骨、气。”用笔仅存生死刚直之骨仍不够,还需断而不绝不韧,如此,方可气脉相连,画迹不败。逢俊先生用笔刚中有韧,如在《谷自幽风净》中,画家以长线将山石树木勾勒而出,然后加以皴擦映染,用笔刚正中蕴含韧劲,生动矫健中深藏韵味,故而笔气纵贯画纸,连绵相属,气脉不断。三曰重。周逢俊的用墨极重,浑厚处如暮色隐晦,清淡处则氤氲迷茫,满幅画纸华厚滋润,墨如烟海。如《江南第一峰赋》一画,近处墨色滋蔓,浓厚无比,幽深玄妙,在深厚的墨色氤氲下,远处溪流丛树如灵照耀,画面中勃勃生气,呼之欲出。四曰活。周逢俊的用笔用墨,讲究一个“活”字。正如唐岱在《绘事发微》中所言:“天以生气成之,画以笔墨取之,必得笔墨性情之生气,与天地之生气合并而出之。”笔墨之活态绝非仅仅技法的熟练就可达到,还需画家对于天地万物的深刻理解,天地之性情与画家之才情合二为一,方可将笔墨画活。逢俊先生的画作,虽尺幅巨大,但从不感到干枯空乏, 除其置陈布势巧妙之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笔墨的活泼生动。李日华云:“韵者,生动之趣”,以此言观周逢俊的画作,可谓适当。在置陈布势上,周逢俊的山水常以密取胜,然密中有疏,疏中有密。潘天寿在《听天阁画谈随笔》中说:“画事,无虚不能显实,无实不能存虚,无疏不能成密,无密不能见疏。是以虚实相生,疏密相用,绘画乃成”正因画家对于疏密关系的通达掌握和匠心独具的运用,其作品才会呈现出盎然的生机的清新野逸的风格。这里,我们可以将逢俊先生的艺术风格特征归纳为:秀、润、野、逸。

一曰秀。周逢俊的作品无论山水还是花鸟,大都尺幅巨大,气势撼人。但观其笔墨却有秀峭之态,董其昌《画禅室随笔》中说:“作云林画须用侧笔,有轻有重,不得用圆笔,其佳处在笔法秀峭耳。”然而,周逢俊用笔既健且韧,既有侧锋,亦有中锋,全然不似玄宰所言之“不得用圆笔”,各种奥妙,全然在其笔墨之秀。笔墨之秀只是其一。其二,逢俊先生工于诗词,勤于阅读,又常游于烟霞丘壑之间,胸中有磊落之气,故而展纸落笔,便有逸气涌出。二曰润。作大山大水有雄奇壮大之效果,然易流于枯燥僵硬。观周逢俊的大幅山水,尽管雄强无比,但笔下气脉相连,毫无怯气,满幅峰峦葱翠,林麓蓊郁,润气扑面而来,与其笔墨之秀互为表里,相融相合。举例来说,《太行山王相岩》描绘的是太行山景色,山既高且峻,多为山石。这样的画面虽极尽雄伟但却无润韵可言,但在周逢俊的笔下,太行山既有雄强气势,又有氤氲流荡之态,观之如满纸烟云扑面而来。再如《清明祭》一作,千山万壑,壮阔无比,又润泽无比。画家巧妙利用云气,使山峦叠嶂相交通,满纸烟云当中,岩壑墨色淋漓、气象万千。三曰清。周逢俊作山水有清净之境。在他的山水中,墨色变化多端,但最终给人的印象仍是清明的,如《梦里家山》之洁净分明、《银屏山初夏》之清新雅致、《淡淡云山梦里影》之明快爽朗、《清境》之平淡悠远、《清气出文心》之情亮浑厚。作为一个文人画家,周逢俊的清净之境来自于他的胸中有丘壑,胸中有文气。四曰野。传统山水极力寻求静谧,自文人画兴起,荒凉和宁静便成为画家们追求的境界,然而,这种死寂般的寂静并不符合当代人的审美情趣,因而,在静中寻找动,就成为周逢俊创作的一个目标。正如他在用笔中寻求飞动一样,在画面的整体效果上,他追求的是寓动于静,是一种具有生命精神的野气。《家住银屏云水连》一画,画家用爽利的用笔勾画出几株古松于溪边乱石之中,或挺拔耸立;或倚斜交辑,再用中锋勾勒出高山危岩、嶙峋怪石,随后以斑驳错落的墨点点苔,远山则以淡彩轻抹而出。尽管笔墨秀润,但却隐藏着勃勃的野气,一种元气磅礴的气象。自然,以秀、润、清、野还不能完全涵盖周逢俊的中国画作品,因为在他的大幅作品中,我们还可以清晰感受到一种情愫,一种对于家乡山水、天地万物乃至浩瀚宇宙的深邃情感,这是超然外而不能为任何风格及技法所囿的。经历过少年时代的艰辛和曲折,也品尝过游子远游的酸甜苦辣,周逢俊对于人生与艺术有了更为深刻的思考,这种思考使其作品不再是简单的山水,而是满载文人情怀的艺术家园。正如布颜图所言:“琅玕\何用千尺长,一寸清阴万里思”,艺术对于周逢俊来说,不仅是一种表达方式,也是一种思考方式,通过这种方式,他找到了与天地万物相通相融的生命之境。

 

(责任编辑:史立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