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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生产:美术馆的核心动力

2012年08月29日 09:43:13  来源:新浪博客

(本文选自即将由中央编译出版社出版的《王璜生:美术馆的台前幕后 文辑1 作为知识生产的美术馆》)

“知识”是一个具有崇高价值感和内涵的理念,结构着社会与人类的意义,也引导着人类的精神追求及行为向往;而“生产”作为一个概念,其内涵也正发生着扩充和变化,它不仅适用于物质领域,而且也被应用到精神领域乃至知识的范畴之中。与物质的生产相似,“知识生产”同样是人类在一定社会关系中进行的社会活动,也同样要借助于一定的物质条件和资料。如果从“知识生产”的角度出发来观照美术馆,美术馆就不但因其特殊的空间而成为知识生产的一种物质性场域,并且也因其综合的职能而转变成为知识生产的一种主体。

美术馆具有多方面的功能需求,也以综合性的功能实践体现美术馆的社会学、文化学意义。而当代的美术馆越来越重视与公众社会的关系,也越来越趋于平面化和娱乐化。但是,在这种平面化娱乐化的公众社会中,在一个公众社会尚未自觉形成知识的认知高度和普及性的情境下,尤其是在像中国或亚洲的文化现状中,作为艺术博物馆性质的美术馆,尤其应该承担起“知识生产”的历史责任和专业职能。“知识生产”是美术馆的核心动力,是美术馆的发动机。也就是说,美术馆是由“知识生产”而构成其运作系统,以“知识生产”为出发点,从而展开具有目的性的知识制造、传播、交流、保护、再生产的一系列工作,形成有效的知识生产机制。而更确切地说,美术馆应该是一个“知识生产”的综合体,在美术馆里发生的一切与艺术及文化相关的行为,都可能并应该构成“知识”的意义及价值,美术馆应该以“知识”的生产为出发点,而成为美术馆的意义之所在。

一“知识生产”的机制、功能及特点在美术馆的具体表现为:

1 . 展览及相关的学术性建设是“知识生产”的重要工作,如:展览策划的学术问题意识和实践,关注和参与当下文化问题的探讨与建构,推动相关学术问题的开展等等。其实,一个展览的策划、组织及实现的过程,就是一次知识生产的过程。而知识生产可作 “有效”和“无效”的区分,有“大效”和“小效”之别等等,因此,如何使我们的展览及学术活动成为“有效”和“大效”,就是检验美术馆是否真正具备“知识生产”机制和能力的标准。美术馆的展览是作为学术论述的最有力的方式和媒介,通过展览的策划,促发新的观点,启发新的学术导向,催发新的知识增长点,在一种视觉的交互作用场中形成新的表述意义。

2 . 对历史文化和资源的学术梳理、合理利用及当下阐释,尤其是对美术馆藏品及文献资料的研究、整理、保护和相关理论建设。藏品及历史文献资料中隐含丰富的信息,处理和保护这样的信息,从而构成新的知识点。我们往往忽视这样的历史资源,尤其忽视历史资源的当下意义:即历史延伸到当下的意义和当下对历史作出再阐释的价值。而美术馆更主要的功能是,通过对美术文化知识的新的集合,特别是对历史及藏品的深入而结构性的研究,形成一种“艺术史”的书写。一个美术馆如果没有可能通过一系列的展览和收藏构成“艺术史”的表述结构,并在一系列的表述过程中不断地推演着一种知识的立场和文化的信念,那将是失败的或没有尽到责任的美术馆。

3 . 关注当下正在发生的艺术动态,以主动的态度积极参与其中,包括关注年轻艺术家动态,推动年轻艺术家成长,以“进行时”的思维参与艺术的发生活动。历史在发展,时代在变化,对当下的阐释和介入是知识生产和知识建构的重要方式。“艺术史”是发生发展着的,对于相关知识和艺术问题的发现将是美术馆的职能及职责所在,而对于正在发生的现实作出具有立场和判断力的关注及参与,是一个美术馆进入当下艺术且同时参与建构艺术史的重要行为。因此,在这样的过程中,美术馆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并慎重行事。但是,这正是检验一个美术馆的“知识生产”能力及对艺术史的判断力的重要标尺。

4,美术馆应具有兼容、开放、多元的学术精神,应重视知识的交流、对话、互为互动,要从知识生产的最基本的社会基础做起,从而形成开放、多元的“知识生产”机制。知识是在开放而自由的精神氛围中才可能有效地体现及发展其有效的价值。因此,美术馆不仅要自身成为一个可以开放思想和学术、可以在自由民主的争论中发展美术馆自身的学术立场和影响力的平台,而且应该为社会公众和知识界提供一个轻松自在的空间,在这样的空间中生长生产着多元的学术思想和艺术精神,这样的空间应该是一个以视觉图像为中心的各种学术兴趣和研究方法的交汇之地和互动场所。

5,知识的应用和研发,使知识深化、变通、催生,从而产生知识新的可能性。知识如何转化为现实,在现实的社会实践中体现价值、共构作用,并深化意义,这将构成知识的再生产。其实,当下社会是一个日新月异的社会,新的知识在不断地出现和发展,新媒介的发展更是不断催生着新的视觉及新的思想的感受和表达,并形成着美术馆与知识社会、社会公众等的新型的关系,这是合作和再规划、再重组的关系。更为重要的是,美术馆的“知识生产”不仅关注当下,而且以“返观的眼光”挖掘过往;不仅立足当代社会的知识生产语境,而且放眼国际,洞悉知识生产的全球网络;不仅反思即成的知识系统,尤其捕捉正在生成着的知识的态势。

6,公共教育是美术馆知识生产及再生产的重要途径和方式。普及性传播和专业性传播是公共教育的两大功能和职责。具备专业艺术知识结构的受众是美术馆的常规造访者,他们既是美术馆知识生产的受益者,同时又敦促美术馆的知识生产高质高量,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美术馆知识生产的“质检员”。非专业的社会公众则是美术馆知识生产的“温度计”,美术馆的知识生产通过普及性的公共教育与社会广大公众产生互动。尤其在当下后现代的语境中,各个人文学科对于“受众”的研究程度越来越受到重视,而美术馆的公共教育天然地以“受众”为核心,在后现代的知识生产情境中,可更好地发挥其效能,使知识生产通过公共教育转化知识的形成方式和传播途径,形成多元多层面的知识面向,使知识成为丰富的多棱镜,在丰富的多棱镜中折射着不同阶层不同向度的文化需求。而同时,多向度多层面的知识需求促使美术馆对自身的知识建构及知识生产机制提出种种新的要求,美术馆在与社会公众的互动过程中形成了“文化民主化”的新关系和新特点。

7、出版计划也是美术馆知识生产及再生产的另一重要途径和方式。展览,藏品研究,学术交流、研讨,专题讲座等等的现场参与性固然重要,然而因时空限制而影响受众及知识传播的广泛性,系列出版物则会有效弥补这一不足。出版物是人类活动的“文化”化物化形态,超越时空局限而使人类活动得以长存,使一时一地的知识生产得以最大限度地扩展、延伸、再创造。尤其在中国当下,美术馆界普遍不重视出版物这一知识生产形态,认为出版是出版界的职责,不是美术馆自身该重视的领域,没有将系列出版计划纳入日常的美术馆学术规划中,更遑论将出版计划作为美术馆知识生产的重要途径和方式。

8、赞助体制的当下意义和美术馆的引导功能。从美术馆发展的历史看,赞助体制几乎是美术馆从诞生、发展、到繁荣的基础性体制之一。在当下的中国美术馆界,公私赞助体制也逐渐从无到有,正日益成为一个新的引起学界关注的知识点。从美术馆发展的立场看,赞助体制是把双刃剑:一方面,美术馆可能依靠赞助得以充分发展;另一方面,美术馆可能受制于赞助而丧失其文化立场和学术判断。从赞助方的角度看,美术馆也有其两面性:一方面,美术馆像一个巨大的吞金器,只进不出;另一方面,美术馆为赞助机构树立其文化形象、传播其社会影响。在双方博弈的过程中,美术馆独立的学术立场和文化意识是关键,通过赞助,美术馆将企业、机构和个人纳入知识生产系统。在这一过程中,赞助不是使美术馆市场化,而是引导机构公益化、“文化”化、社会化。美术馆日常工作中对赞助问题的态度和解决方案,结合当下后现代文化语境中,美术史学界对“赞助”制度的研究成果,可充分挖掘赞助体制的当下意义和发挥美术馆的引导功能。

9,交流和互动是“知识生产”的另一种有效的方式,无论是专业的交流,还是跨行业跨学科的互动,都可能借助于美术馆这样的平台轻松地进行,并获得潜移默化的效果。跨学科的互动方式为美术馆的知识生产提出了新的挑战,也构成了新的机会和意义。尤其在中国当下,美术馆学与美术史学的学科壁垒分化日渐严重,二者进行知识生产的目的、意义不尽相同,双方的知识生产系统、结构也诸多异处。如何整合美术史学界以及各人文学科领域的知识生产系统的资源并纳入美术馆学界,使其在美术馆平台上得以融合、交汇、产生新的知识点,不仅仅对于美术馆学自身发展极为必要,尤其对于整个人文学科的知识生产意义深远

10,美术馆学本身就是一个知识体系。上世纪70-80年代,欧美美术馆逐渐从西方美术史界分离出来,并建立了自己独立的社会,尤其是文化地位。这种独立的社会、文化地位的典型标志就是美术馆学作为一个新兴学科的出现,以及由此生发的美术馆系统的美术史的历史写作。尤为重要的是,在现实的实践层面上,美术馆的运作、管理、运营等,以及对这样的工作内容及方式的研究,构成了可以不断深入延伸的知识系统,包括行政管理系统,藏品征集、保护、修复、研究系统,资金募集、运营系统等等。其实,这样的知识系统,既是技术性层面、操作性层面的东西,涉及复杂而专业的细节,而同时,更是综合体现了一个社会、一个时代的价值观、美学观等等的问题,也即从社会和时代宏观的角度切入于这样的一些技术性、专业性的知识操作,从而构成一种新的“美术馆学”知识体系。

二那么,谈了这么多美术馆与“知识生产”的关系,回过头来说,我们有必要谈点何为“知识”及“知识”与“生产”关系的问题。

“知识”往往被认为是“认知模式”,或可称为“结构模式”,也就是说,从知识与外部关系来讲,它体现为“认知”关系,通过“认知”,通过在不同的时空、不同的人群及对象所建构的“认知模式”,而使“知识”社会化,使“知识”形成具体的作为,并有效地形成能量及发挥能量。就如美术馆,其“知识”的建立和建构,是围绕着如何产生“认知模式”,形成相关的“认知”的知识系统来展开的,这种“认知”系统包括视觉的、思维的、精神性的、感官的、理性的等等,从展览的策划、展示、灯光、文字细节、表述方式等,到美术馆空间的气氛、设计、标识等等,都无时无处不在制造、提醒和暗示着一种“认知”的模式及系统的存在,也使人们在自觉与不自觉中感受到“认知”与“知识”的关系,形成了对“知识”的一种理解和获得。“认知模式”的建立是“知识”与外部之间的一种关系。另一方面,“知识”本身是一种“结构模式”,结构即物与物之间所构成的系统关系。结构自身及部件之间、关系之间具有逻辑及互为共构的特点及意义,从而形成一种表述、语法、惯性、指向,甚至话语。所谓的“知识”,就是在这样的逻辑关系和共构共生的结构中生发为它的语义,也凸现为表述力量和价值体系,同时,也逐渐有序地形成“知识”的系统。美术馆中,展览本身的结构、作品与作品之间的关系,展览与展览之间的叙述方式及价值指向,表述中的理论节点与学术含量,构成了“知识”生产的过程。这样的过程有如“砌积木”,每块积木相支撑相咬合的关系构建为“结构模式”,从而也建构起“知识”的大厦“知识”的系统。“知识”是由这样的“结构模式”被结构出来的。美术馆是在这样的“结构”中运用相应的“结构模式”来形成“知识”,来进行知识生产的。美术馆以它的藏品、研究、学术定位、展览方式及指向、表述角度、呈现特征,以及公共教育方式等等,形成它的“结构模式”,以呈现知识生产的走向及过程。

然而,无论是“认知模式”还是“结构模式”,也就是说,无论是知识与外部之间的关系,还是知识自身的结构关系,都处在变化与活动、处在动态的过程之中。“认知”本身的多样性和丰富性要求着“认知模式”的开放性,这种开放性更来自于“知识”与历史、社会、群族、政治、诉求、性别、个体、时代、职业等等的方面,也来自于对“知识”本身的“认知”,及对知识的“结构模式”的认知。

我们对待“知识”及“认知模式”的理念出发点,应该是在于“文化民主化”,在美术馆这样的知识平台上,多元共构的文化指向,促进着在对话和尊重中构建“知识”、构建“文化”的可能性。“民主化”或多元诉求,并不意味着文化的扁平化和世俗化,这也就要求应该重视于“知识”的“结构模式”的建构,“知识”是来自于人类理性的需求及对于外部世界的欲望,知识的建构过程自觉地体现着这样的理性和欲望,从而也构建了一个“知识”的积木式的大厦,“大厦”是非扁平式的,而是具有结构和高度的。“知识”是在这样的结构和高度中体现其作为“文化”的价值和意义。不过,“知识”同时是对已然“知识”的挑战、怀疑、批判,以不断地获得重构。也就是说,“知识”的“认知模式”,或“结构模式”,本身应该是一种开放的系统,“模式”系统的开放性决定着“知识”建构的当下和未来,以及可能的广度和高度。“解构”这样的现代理论表述方式,标示的正是“知识”的“建构”和“解构”的双重性,“知识”本身就存在着这样的双重性。我们以理性的需求和方式来解构曾经用我们的理性建构起来的知识大厦,这正是人类理性的“问题”和“魅力”,我们敢于去怀疑和批判我们的理性,而这样的基础正是人类拥有的理性。这样的理性存在于我们“知识”的认知模式和结构模式的生成、建构、解构、再造的过程之中,这是一个“理性链”,而同时是一个“知识链”。因此,“知识”及“知识生产”在一个作为文化机构的美术馆中,其担当的角色和具备的涵义就不仅仅是一系列的技术性问题和实操性工作,不仅仅是维护性地对已然文化方式、体制、思维和行为的“建设”工作,而更应该承担起“建构”与“解构”、“解构”与“建构”的双重职责,承担起在开放的知识结构中释放开放的公共文化职能的角色。

中国在近十来年间,美术馆的建设及发展从数量和规模上看,可以说是极为神速的,由美术馆引发的展览及学术活动也非常之多,真可谓目不暇接,众声喧哗。但是,应该承认,中国的美术馆目前对于“知识生产”的意识和具体的工作还是处于非常基础的层面,对学术策划和学术高度、深度的认识和工作都相当表面,对藏品与历史、当下的关系的认识和工作也相当不足,同时,更缺乏一种“进行时”的思维和工作热情及责任感,因此也使美术馆缺失知识生产的机制和活力。

这其中,最关键的是严重缺乏美术馆“知识生产”的意识,普遍认为,美术馆只是一个简单做些展览的场所,而展览是艺术家向社会亮相的一种手段。殊不知,就是一个“展览”,其实包含着美术馆的一种“知识生产”的运作系统,策划、角度切入、作品选择、相关研究及论述、作品与空间关系、空间与观众的关系、视觉接受的特点及过程、交流与互动等等,每个环节都是一种知识,种种知识的集合成为一个系统工程,而系统的运作构成了“生产”的过程并形成了“生产”的成果。“展览”只是美术馆知识生产系统工程中的一个部分,一个子系统,而“研究”、“公共教育”、“典藏”、“交流”等等都可能是美术馆系统工程中的子系统,同时,支持着美术馆整个知识生产系统工程的有效运作。如果我们缺乏这样的“知识生产”的意识,则无法主动地建构相关的美术馆知识,更何谈“知识生产”。而美术馆的知识生产更是一个知识“建构”与“解构”的发展建设过程,这本身就体现着“知识”之于人类和社会应有的价值及意义。因此,美术馆应当具有承担这样的知识生产的职责和能力,同时也有效地健全这种知识生产的系统机制。

中国的美术馆工作任重道远

2011年

 

(责任编辑:史立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