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冰全球通用标识语言《地书》 文盲真的能看懂吗?
近日,“书与法”王冬龄、邱振中、徐冰作品展在深圳开展,展览现场我们看到了三位艺术家的作品以不同方式呈现,其中书法艺术家王冬龄、邱振中的现场题壁与当代艺术家徐冰的文字游戏,不禁让我们重新审视书法与当代艺术的关系。其备受关注的徐冰作品《地书》,使用各种全球通用标识语言(新象形文字)写成,据称任何人都能读懂,在任何地方出版都不需要翻译,歧义性都非常小,可谓超文化、超语言、超文字。
《地书》的由来
徐冰从1987年开始创作《天书》以表他对现存文字的某种遗憾之感。当年他默默无闻地创造了四千多个无人能懂的假汉字,并用宋代的活字印刷术将这些字正经八百地印成线装书和长卷,以源源不绝的错误文字包围观众。在这样一个看似中国文化殿堂般的空间中,观众在被这些媲美神圣的典籍吸引的同时,又被无处不在且无法判读的错字所拒绝。《地书》的识读能力主要取决于读者的教育程度和书本知识的多少,而是取决于介入当代生活的程度,只要具有当代生活经验,就可以读懂这套语言。这些语言都是通过徐冰及工作室团队搜集、整理那些已经被使用,具有共识基础和文字性质的图形时,他们有一个原则;不做任何主观的发明和编造,因为合理的书写系统大多是约定俗成、再经过整理而形成的结果。
这套已经整理过的符号被他们视为一种“文字”,这是因为它不是被某个人发明,编造和规定的系统。一般来说,主观的人为符号是个性的,它缺少自然形成的逻辑和被普遍认可的基础,不支持作为一种书写系统所必备的易掌握, 具共性和可重复使用的性质(这也是卡通表述不能被视为文字表述的原因)。徐冰对标识传达功能的兴趣,最早是受到机场的指示系统和飞机上的安全说明书的启示。十年前,他因为看到口香糖上的一些小标志竟然能讲述一个故事,当时便有一个想法,为什么不可以用成千上万的标识去写一篇长篇的小说出来。从那时起,他便开始搜集各种认知的符号和标志,而且都是带有文字的种子性质的,最终做出这本《地书》来讲述一个人一天24小时的故事。二十多年前他做了一本《天书》,《天书》任何人甚至连他自己都读不懂;二十多年后他又做一本《地书》,是想让任何人都能读懂。徐冰想以简单的识图手段,用最低限的文字说清楚一件比较复杂的事情,这些文字可以说是人类最早的“共识” 读本。在徐冰看来,当代文字已经很大程度向《地书》所用的图形文字或Icon文字转化。比如大众现在使用的手机等工具,已经不是靠读字来使用,而是靠识图来使用。简单说,个人电脑之所以成为流行工具,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把计算机文字转化成所有人都可认知的图形文字。这其实是未来文字的一种倾向,只是传统观念让人们意识不到,其实大家都正在使用一种新的文字。当下对他来说其实是新一轮的象形文字时期,在他眼中我们的生活和几千年以前截然不同,但我们所使用的文字方式和几千年前却是一样的,这就可以感觉到文字是如此的滞后。很多的现象表明,人们对于旧有的语言文字方式不满意,从而进行各种各样的尝试,包括网络、短信、微博等等,人们都在寻找一种视觉的、直接的,不像传统文字那样复杂的、需要学习的,符合当代人这种没有耐心的、追求符号的、或说追求“名牌”倾向的传达方式。《地书》这个作品其实是在这一点上做的一种实验和提示。
《地书》被看懂了吗?
这本所有内容由符号、标志写成的《地书》被喻为是文盲都可以看懂这本书。难道真是没有任何文化水平或是不看任何媒体资讯的人,真的就一下能看懂《地书》吗?雅昌艺术网记者展览现场观察,众多观众在徐冰的《地书》前驻足仔细研读,但观众还是能遇到一些较为难理解的图像而被卡壳,他们必须将自己看到的图标结合当下生活中的一些资讯或是日常常见的图标,才能得到相应的答案。《地书》仿佛在让大家在玩一场文字识图解码游戏。当日展览与观众进行互动的“雅昌讲堂”活动现场就有观众提出疑问:《地书》中都是比较易懂的简单图形,徐冰老师自己也说《地书》的 “文字”还处在初级象形阶段,而自己却无法使用这套“新象形文字”系统来介绍《地书》本身,这是否让自己感到尴尬?
徐冰对此回应,他认为这些符号和标识与象形文字之间的关系。比如他举例说北京奥运的标志,它承载的信息通熟易懂,大众一看都能理解。只是大众对于它的命名,可以是多样的,既可以也说它是一种文字,也可以说它是一种图形。事实上,在学者认定甲骨文为一种文字之前,甲骨文只有260个字符,但是文字学家从中看到了甲骨文作为一种语言的基因,而恰恰是这种语言最终发展成我们的当代汉语。在徐冰看来,《地书》可以传达非常多内容,只是开始阅读时需要一点点耐心,因为这是一种新的阅读经验。他认为只要观众进入阅读状态以后,就会发现它真的是一种非常好而且非常有趣的文字,它们具有一种内在的空间性。实际上任何文字都是非常有限的和非常抽象的,他所指的抽象不是具象的反义词,而是任何文字其实都能在字和字之间提供很大的空间。中文和英文之所以会成为两种非常精致的文字,是因为使用的年代够久远,这当中的精致是由读者补充进去的。他还打了另一比方,哑语或手语也可以表达非常深刻和细腻的内容,也因为很多内容都是由使用者不断的使用和文字符号本身共同作用的结果。
《地书》除了谈及文字与符号学以外,在徐冰的另一层含义是将它以一件艺术品的类别出现。《地书》作为一个艺术项目,由于它的“在时性”,它将会是一个没完没了的项目。作品的形态在“艺术”与美术馆之外;不固定又自然繁衍。它有条件成为一个,人们可以自由参与的、公开的平台。这样,《地书》作为艺术作品的形态,就与此文分析的时代特征,发生更有机的关系。《地书》的概念本来就来自于当代的传播环境,更适于回馈这种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