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东:伤不起的伪蒋碧薇油画 一场闹剧
“金缕玉衣”假鉴定真骗贷余音未消,又出现《人体蒋碧薇女士》的假画真拍。说起来,这两桩丑闻都有着看似绝对保真的鉴定结果,前者为国内五大鉴定专家,后者是画家长子,既有文字笔证又有合影人证,结果却连自己的名声都无法保真,不知道中国艺术品市场还要乱到何时。
想不到
与“金缕玉衣”骗贷案中毫不负责的专家鉴定完全不同,《人体蒋碧薇女士》事件里的画中人根本不是蒋碧薇,假如徐悲鸿先生还活在世上,他首先怀疑的恐怕就是那个与此画合影的人是不是他亲生儿子,凭什么认定画中女青年就是他曾经挚爱的前妻。如果认真剖析一下,至少有三个想不到:一是想不到这幅连徐悲鸿假画都算不上的东西,竟然于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上拍了,就这么以7280万元成交了,说明什么?是拍卖公司太精明了,参与拍卖的买家太弱智了,还是买卖双方都昏了头,只要能击鼓传花,画里人物是不是“蒋碧薇”已经无关紧要。二是想不到从拍卖成交到东窗事发的15个月间,竟然没有一位鉴定专家挺身而出明示其假,结果遭到一批当年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学生联名举报才公告天下。为什么这样一幅在拍卖前被宣传为“中国现代画大师徐悲鸿名作”的冒牌油画,却能在其后的正式拍卖过程中拍出了天价,究竟是什么原因令所有的鉴定专家视而不见,知而不说?是画家名气太大了,仿得太逼真了,还是怕说出来破坏了圈内“潜规则”,日后被同行揪辫子。三是想不到拍卖公司脸面如此之大,你敢说不假我就敢当真,你敢上拍我就敢举牌,是盲目相信拍卖公司的金字招牌,还是钱多得没有地方烧。尤其令人费解的是,直到今天还能仅凭画家亲属一纸证明,便能轻而易举地决定一件拍品的真假命运,至少说明了一点,即中国没有权威的艺术品鉴定专家。否则,那么多专司“掌眼”的专业鉴定人才,那么多保存完好的原作真迹作为参照物,至少不应该让这幅纯属包假不真的《人体蒋碧薇女士》蒙混过关,公开挑战中国拍卖业的道德底线,而这种公开挑战的行为竟得不到来自有关部门的谴责与追究。长此下去,今后的中国艺术品市场岂不要多少金缕玉衣就有多少金缕玉衣,要多少徐悲鸿就有多少徐悲鸿吗?
想得到
目前,中国艺术品拍卖业已经进入爆发式成长阶段,准入门槛过低,拍卖业免责条款等宽松政策导致艺术品拍卖公司在快速增长的同时,陷入无序竞争状态,以至形成了“无假不成拍”的潜规则,只是走到《人体蒋碧薇女士》这一步,拍卖公司算是将这一潜规则用足了。针对赝品上拍比例问题,用一句行内人的话说,能做到多大就多大。如京城某一不大不小的拍卖公司,每次上拍的名家书画几乎是同行里估价最低、成交也最便宜的一家,仅在今年8月的拍卖会上就推出了29幅徐悲鸿作品,成交价最高的《奔马》和《三骏图》皆为71500元,而《六骏图》才卖了区区8250元,最惨的《大吉图》800元。对此,一位假画制造者直言不讳,找他订购“名画”的就有拍卖公司。谁的画价高就想方设法仿卖谁的画,早已成为艺术品市场常态。说到徐悲鸿,江苏省徐悲鸿研究会会长毕宝祥坦言,徐悲鸿画作已成造假“重灾区”。早在2004年,南方晨报就曾报道,几十幅在各地拍卖会上成交的署名徐悲鸿的画作,无一真迹,几乎都是从徐悲鸿纪念馆出版的画册中克隆出来的伪作。
如何看待当今艺术品拍卖层出不穷的拍假现象,至少有三个想得到:一是对处于预(巡)展阶段的重要和特别重要的上拍作品,有关鉴定专家对于可能隐身其中的种种作假应该想得到,只有想得到看得出才能不负其名。二是对拍卖会上可能出现的冒名假画,收藏家或投资者应该想得到,只有想得到看得出才能做到小心举牌。三是对类似涉及金额较大或巨大的拍假事件,文化管理部门在制定相关监管规定时应该想得到,只有想得到才能做到及早防范、及时处置。
想不想
说到《人体蒋碧薇女士》一事的严重性,在众多假画案中并不仅仅因为涉及金额较大,而是一个涉嫌艺术品诈骗的极端案例,应该引起我们的高度警觉,这将有可能成为一个非常恶劣的信号,引发更多类似事件。中国艺术品拍卖业起步时间不长,暴露出的问题不少,由于监管措施不到位,渐从乱象到乱局,不妨反问一声:这7280万元如果放到诈骗、抢劫或受贿罪头上,会引起多大重视,该判处多少刑期呢?从“金缕玉衣”骗贷案到《人体蒋碧薇女士》事件,都将我们的有关管理部门推上一个不得不认真思考和研究对待的位置,那就是我们还想不想制止这一切?想不想尽快扭转这一乱局?想不想把中国艺术品市场做大做强?无论如何,现在都到该做点儿什么的时候了。当务之急是要加快市场监管制度建设,加强艺术品鉴定从业人员管理,提高专业拍卖公司准入门槛,避免让艺术品拍卖业成为脱缰野马,恣意扰乱社会生活和金融市场。还有一句如鲠在喉不能不说的话,别再让“龙生龙、凤生凤,画家的后人会鉴定”这一流行的新成分论成为阻碍中国艺术品市场健康发展的顽疾,继续催生新的《人体蒋碧薇女士》式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