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我的批评观
当代艺术的价值体现在当代人和当代文化的关系之中,表现为人的主动、人的独立和人的自由——即使只是向往。我们无法为艺术寻找一种外在于人的信仰,人源自生命的向往比任何信仰都更有力量,当代艺术是人的精神力量和思维智慧的证明。作为精神力量,它体现在对当代文化的批判性之中;作为思维智慧,它体现为视觉方式的深刻变革。其特点是:以个体生命和当下文化的广泛联系为契机,通过平易近人的呈现手段,从事使人充实和生长的精神活动。就媒体而言具有多样性和综合性,就体验而言具有独特性和延续性,前者的空间开放和后者的时间深入构成了当代艺术家的思维领域。由此,当代艺术的文化意义从当代艺术的生命意义中发生。
艺术是从个人对问题、命题的反应出发的,只不过这里所指的个人不再是古典时代被人类化的个人,也不是现代主义被英雄化的个人,而是从一种假设中摆脱出来——这种假设认为主体是自明的完整的没有问题的——在具体文化环境和时间经历中,作为个体存在的人,是在生活中反省生活、在问题中思考问题的人。这种人格本身是不完整的,有问题存在的,惟其如此,它才是真实的、具体的。所以,文化问题的针对性即是人格问题的针对性,我们在对问题进行艺术阐释的时候,即是对现实可能性的试探,也是对精神可能性的试探。
全球一体化对世界文化而言,不是福音而是灾星。不同地域的人们生活在自然环境、生活习俗和文化传统不同的社会中,即便遭遇应共同面对的问题,其不同的思维智慧和生存感觉在表达为艺术的时候,也必然是有差异的。差异性原则是当代的思维原则,承认不同的东西不是相互取代而是相容共存。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文化是不是民族的,而在于民族文化是不是开放的、共享的和可交流的。在人类意义上,民族文化具有当代性并可能在全球化条件下得以继续发展。因此,必须像保护生物多样性一样扞卫文化的多元性,在此过程中,文化的民族主义、历史主义和区域主义是可资凭借的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