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民彤:我们还有没有艺术的趣味?
最近,看到一位作家批评当下文化艺术现象的一个采访谈话。他指出:在我国经济高速发展、经济形态发生巨大变化的这二三十年,我们并没有提前或同期地架构好文化理想。由于我们提倡的东西和很多方面的制度设定是相悖的,所以,金钱成为我们很多领域包括文化领域的主要标准,甚至是唯一标准……
这是让人深有同感的。只要看看我们文化界、艺术界,就会发现,如今,文化的金钱化,艺术作品的商业价值至上,金钱价值至上,已是一个严重存在的文化艺术弊病。曾在一篇介绍当今艺术拍卖市场的文化报道《艺术品拍卖的疯狂数字》中看到:去年张大千1968年的巨幅绢本泼彩作品《爱痕湖》在中国嘉德春季拍卖会上,经过近60轮激烈叫价,最终以人民币1.008亿的天价成交。这是中国近现代书画首次突破亿元大关,同时刷新张大千个人作品成交纪录,成为当时中国近现代书画市场价格新里程碑。北京保利春季拍卖会《砥柱铭》专场,北宋书法家黄庭坚的《砥柱铭》卷拍出了中国艺术品的世界拍卖纪录3.9亿元,加上12%的佣金,总成交价4.368亿元。中国嘉德2010秋季拍卖会“秋光万华清代宫廷艺术集粹”专场上,41个字的王羲之草书《平安帖》经多轮激烈竞价,最终以3.08亿元人民币的天价成交。
这就是为许多人所津津乐道的中国艺术品市场到来的“亿元时代”。在这个艺术品的“亿元时代”,我们看到的显然是艺术和市场的关系,艺术和商业的关系,艺术和金钱的关系,而且,让我们看到了市场逻辑、商业价值和金钱标准,这些物质的力量已经完全主宰了艺术本身,在金钱的冲动和追逐下,我们已经感受不到我们还有什么艺术的趣味,艺术品给我们带来的精神、情感、性灵的感受,艺术审美对我们生命和生活的意义与影响。我们感到的是艺术在叫卖、拍卖的声浪中,不断攀升的商业价值、金钱价值,已经“疯狂”了的金钱数字,被激发和膨胀起来的占有欲望,少数人的可以对艺术进行生杀予夺的金钱的游戏……而这一切已经与社会大众无关,与文化艺术本身无关。而我们对艺术精神价值的沦丧,艺术趣味的丧失,和艺术理想与信仰的日益萎缩的评论,更可能是一种个人的无关痛痒的感受,与艺术正在日益金钱化的现实相比,这种声音可能微乎其微。因为更多的人为中国艺术品市场进入“亿元时代”而兴奋不已。当越来越多的资本介入艺术领域,一个中国艺术品的金融化时代也就此开启,而在这些天价数字背后,人们不难发现,在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引领风骚的,已不再是人们常说的小本经营的“行家”,而是呼风唤雨的金融资本。不是有人这样说吗?作为关注艺术圈的一分子,你必须去投入这个艺术已经被彻底货币化、价格化的市场,去面对艺术品抵押、艺术品按揭、艺术品信托、艺术品基金、艺术品股票、艺术品交易所、艺术品市场指数……在这里,艺术趣味已无关紧要,文化性灵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而且,我们似乎已经没有了追求艺术荣誉和信仰的冲动,似乎已不再看重艺术带给我们的精神的财富、情感的财富,而我们更需要金融资本的实力,市场行情的判断,炒作投机时机的把握,到此,艺术是不是已经完全蜕化成了一种十足的商品,利益博弈的工具?
其实,对艺术的本质在如今的商业消费时代日益衰落的命运,文化批评家一直在发出关注、关切、拯救之声的。的确,在今天这样一个商业社会里,商业价值已经成为我们的社会里文化的一个灵魂、一个标准,它善于为一切事物定价,规定它的一种价值,这其中当然包括我们的文化、艺术、艺术思想,这成了这个时代文化的一种主要特征。过去,我们的艺术告诉我们精神是什么,灵魂是什么,创造是什么。今天,日趋功能化、工具化、金钱化的艺术告诉我们,它的投资价值在哪里?它可以获得多少经济利润?它能够给我们带来多少金钱财富?“正如人在垂暮之年回忆青春岁月和庆祝纪念节日一样,人类对待艺术不久就会像是在伤感地回忆青春的欢乐了……”当艺术的本质日趋衰败,严重浸染了商业的气息,我们不再保有真诚的艺术趣味和艺术情怀,此时我们的心境,不禁让人想到一位作家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