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庆祥:范曾告我一百次也不怕
着名画家范曾状告收藏家郭庆祥等人在《文汇报》上发表的批评文章损害其名誉,为此索赔精神损失费540万元一案,已于4月22日在北京昌平区法院进行了开庭审理,原被告双方均由代理律师出庭。虽然法院当日未作出判决,但在原告方范曾的代理律师表示愿意接受调解之后,郭庆祥以及《文汇报》等全体被告的代理律师都表示不接受调解,希望法院作出公正的裁决。虽然在《文汇报》上发表的《艺术家还是要凭作品说话》一文中并未点名,但在范曾“对号入座”并将其告上法庭之后,郭庆祥对范曾的批评则更加直言不讳,指名道姓。在接受本报记者独家专访时,郭庆祥不仅出示了自己的答辩状以及在法庭上证明范曾“流水线作画”的一系列照片,并直指:“范曾就是‘双汇肠’,对社会、对公众都造成了不良影响。”“哪个行业都不应该有说不得的恶霸‘南霸天’,范曾就是告我一百次我也不怕!”
记者:您在《文汇报》上发表的评论文章是不是直接针对范曾的呢?
郭庆祥:在艺术品收藏的同时坚持艺术评论这是我近几年的主要工作之一。2007年,我就针对中国当代艺术中的某些丑态图像、低俗作品遭到“疯狂追捧”的市场乱象,连续公开发表三篇署名的批判文章斥之为“文化垃圾”。之后也对美术界存在的创作麻木现象、管理机制阻碍美术发展现象等,公开提出过批评意见。我在《文汇报》上发表的《艺术家还是要凭作品说话》一文中,想表达的观点是:真正合格的艺术家要把主要精力放到自己的作品创作中,不能热衷沉湎于各种媒体的高谈阔论,更不能把谈论国学经典等热门话题作为抬高自己作品商业价格的促销手段。我在文章中描述的这种美术创作中的浮躁现象是客观存在的,范曾就主动跳出来,认为说的就是他自己,更加能说明我在文中所指出的艺术创作乱象是完全有事实依据的。范曾以此把我告上法庭,那么我就可以明确指出范曾就是“流水线作画”现象的典型代表。
记者:您在十多年前就曾亲眼看到过范曾“流水线作画”?
郭庆祥:是。1994年,一个荣宝斋的朋友找到我,说要给我介绍一个画家叫做范曾,还说“此人以后一定是个摇钱树,但现在他在法国经济上有困难,希望能够买他200张画帮帮他。”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谁是范曾,只是为了帮朋友的忙,于是订购了200张。当时的价格是每平方尺4000元,一张画差不多12000元,于是我打了200多万过去。很快拿到第一批画,但我一看,画得不好,题材与技法严重雷同,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第二次交货前,我跑到他的画室去看个究竟:他将十来张宣纸挂在墙上,跟工厂生产线一样,用流水操作的方法作画。每张纸上先画人头,再添衣服,最后草草收拾一番写款,由他的学生盖章。这哪是画画?分明是在画人民币嘛。所以我认为这个人的作品不值得收藏,他对艺术不真诚,对社会不负责任。他多年来一直在重复自己,没有一点创新精神。后来这批画都被我抛出或送人了。像这些照片显示的也是范曾流水线作画的步骤,画眼即十张画眼、画手即十张画手、画脚即十张画脚,层层“装配”制作、成批生产。这种流水线下来的成批产品,比模式化和程式化的东西还不如。他把自己当成了复印机批量复制、生产这些美术产品,根本不是艺术创造,而是彻底的“伪艺术”,毫无艺术价值可言。
记者:那为什么您现在开始对范曾的这种做法进行批评呢?这些年你们之间有什么接触交往吗?
郭庆祥:除了当时买画,再没接触,我和他也没有私人恩怨。我想说的是,一个画家愿意怎么画你的画,卖多少钱,这都是你的权利,别人管不了。但是范曾几十年来,为高价卖出自己的作品,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投机钻营”上。范曾的一位20多年前的朋友、北京着名艺术评论家刘传铭先生,在去年上海举办的一次艺术评论研讨会上爆料:范曾一贯的“座右铭”就是“内靠官僚,外靠奸商”,其主导思想就是靠“拉关系”、“攀地位”、“做明星”来炒作自己。他没有更多时间搞艺术创作,也没有更多精力搞艺术探索,而是利用媒体把自己炒作、包装、粉饰成风向“标杆”一样的人物,夸大自己艺术成就,极具文化欺骗性,还在公众面前大谈国学,误导大众,歪曲审美,而且对下一代的美术教育和创作都有恶劣影响。
记者:您现在怎么评价范曾这个人呢?
郭庆祥:范曾就是“双汇肠”!影响中国多少年了!干鬼干的事,不干人干的事,很恶劣。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在中国大红大紫呢?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范曾画老子、钟馗等历史或传说中的人物以及背诵“离骚”或唐诗宋词,根本就不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继承,更不能以此作为范曾达到自认为的“国学大师”水平标志。我认为,传承中国传统文化一定要赋予时代精神的智慧以及独立的学术思考,缺乏时代意义的“国学”都是“伪国学”。一个连谦虚慎言的传统文化涵养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格谈“国学”。范曾对画家黄永玉的辱骂,充满了人格侮辱和人身攻击,其行为已经违背了国学精神,他连一个传统中国文人的宽容心和道德操守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谈传统文化?包括他在自述中对其“岳父母”被供奉靖国神社的描述,不管这件事的真假,彻底暴露了其真实思想的倾向性,已经超出了法律和道德的底线,如任由他在公共媒体误导社会公众,就是我们当今文化事业和文化体制的悲哀!
记者:范曾的作品在艺术市场上一直大热,即便是在您的文章发表后也未受影响,范曾画作拍卖会上的40张画无一流拍,且远超评估价。您对此怎么看呢?
郭庆祥:作为一个收藏家,我有资格说话。收藏家一直不收藏范曾这种流水线作画的作品,但是因为范曾很知道如何愚弄大众,他通过做明星、搞品牌效应,名气很大,所以他的作品常常被作为礼品画用来送礼。而且中国现在越来越成熟的艺术市场其实没有无知愚蠢到这个地步,明摆着很多时候都是范曾和他的利益集团在炒作他的作品。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欺骗行为,是商业欺骗。
记者:当您得知范曾把您告了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郭庆祥:我当时就想,为什么今天的美术界会出现霸道猖狂到说不得的范曾呢?今天的中国社会,哪个行业都不应该有像“南霸天”那样说不得,碰不得的恶霸。范曾享受了多少公众资源,公众说他两句都不成?就是范曾告我一百次,我也不怕!
记者:法院目前还没有给出判决,您对此是一种什么心态?
郭庆祥:我的心态很简单,官司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能够借此唤起整个艺术界、美术界对这种现象的思考,提醒艺术家自觉担当起艺术创新的责任,同时希望让大众了解什么是真正的艺术创作、艺术审美以及道德价值观。如果能做到这些,哪怕官司输了,也值!更何况我的艺术评论文章并未点名,而且所针对的是对范曾作品的评论,以及对其艺术才能等专业的评论,所举事例都是自己亲身经历,或是其他专家的客观评述,没有任何故意捏造事实。文章中也没有使用任何侮辱性词语,没有涉及任何个人隐私,不存在所谓的损害他人名誉。对一些误导艺术发展的现象,我有文艺评论的权利,会一如既往用自己的观点和方式继续揭露和批判。我相信法律会作出公正的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