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品数字化无法超越蓝本
艺术是时代的体现。艺术又是时代的影射。莎士比亚在他的着名悲剧《哈姆莱特》中就借主人公之口说过:“自有戏剧以来,它的目的始终是反映自然、显示善恶的本来面目,给它的时代看一看它自己嬗变发展的模型。”我们正在走进一个信息化、数字化的时代。网络的逐渐普及,使一个拥有60多亿人口的世界逐渐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村落。信息数字化的高度发展,对艺术发生了深远的影响。
信息数字化将整个世界都图像化了。数码图像运用储存、检索、阅读、欣赏、传送进入我们的工作进程,使其都显示在电脑的屏幕上。数字化时代的到来,对艺术的发展创造了古人无法想象的有利条件。它使歌德、马克思、恩格斯提出和论述的“世界艺术”的预言变成了生活的现实。人类在几千年创造的艺术珍品,真正成了世界各地域民众的共同财富。同时也给艺术家相互学习交流,提供了广阔自由的空间。信息图像的进程也大大有益于大众的审美素质和鉴赏水平的提高,受众日益提高的审美需求又给艺术家创造艺术美以强大的动力,这种良性的互动同样促进艺术的进一步发展。艺术的多样性交融和审美的通感。这是经过数字化处理的文艺作品的一个鲜明特色。现在,我们可以随时随地欣赏到由互联网传送的艺术精品。欧洲的古典油画、中国的传统水墨画、非洲的原始面具艺术等等,这些以前只能出现在想象中的名作现在则真实地、眼花缭乱地呈现在我们眼前。而且通过多种数码技术,使艺术的各种成分交融为一体,进而给人一种审美的通感。这是我们以前在单纯平面复制性作品中所无法获得的。
作为接受的主体,又是参与创造的主体的观众,可以间接参加到作品的创造过程之中。创作者和受众群体之间形成一种全新的对等关系。互联网打破了传统的话语霸权局面,它给了双方一个真正称得起是多样性的多彩的局面。正如保罗·莱文森所说,“网上的文本使我们有能力进行迅疾的互动”。网络时代在很大程度上冲破了地域和时间的藩篱。马歇尔·麦克卢汉明确地宣称:“在瞬时信息的时代,时间和空间已不复存在。人结束了分割性专门化工作的职责,承担了搜集信息的角色。”现在,世界各国已经或开始着手建立“数字图书馆”。这样一来,人类历史上创造的艺术奇葩就成了人类真正共同享用的财富。这对艺术进一步发展,或许是不错的结局。数字图像的复制功能与传统的技术相比,进入了一个全息、多维、具有创造性的新阶段。它不仅能复制、储存古今中外大量的艺术珍品,而且便于携带、长久地保存。在复制过程中,适应受众的需要,还可以配以多种艺术形式,生动地表达出艺术作品的高远深邃的意境。比我们从传统方式获得的审美感觉丰富得多。网络时代数字化艺术是如此的魅力无穷。但它本身不利的一面也是显而易见的。为此,《技术帝国》一书的作者R.舍普发出了一个警告,他说:“我们所面临的21世纪将越来越受制于世界的数字化。”
网络时代数字化艺术作品的复制性、标准化是艺术最重要的价值独创性的大敌。爱德华·杨格在《试论独创性作品》中指出:“独创性作品是最最美丽的花朵。模仿之作成长迅速而花色暗淡。而且,我认为,它们越有独创性越好。独创性作家是、而且应当是人们极大的宠儿,因为他们是极大的恩人,他们开拓了文学的疆土,为它的领域添上一个新省区。”杨格认为,模仿的、机械工艺复制的作品,永远无法超越蓝本,因为原作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它们个个“都是独特无二的:没有两张面孔、两个头脑是一模一样的,一切都带有自然的区分的鲜明标记。”模仿的、机械工艺复制的作品泛滥的结果,使文学界不再是特立独行之士的结合,而是大杂烩,乱七八糟一大群,出了100部书,骨子里只不过是一部书。但是,复制性和标准化又是数字化艺术作品的重要特征。瓦尔特·本雅明指出:“即使在最完美的艺术复制品中也会缺少一种成分:艺术品的即时即地性,即它在问世地点的独一无二性。”他还说,“原作的即时即地性组成了它的原真性……完全的原真性是技术——当然不仅仅是技术——复制所达不到的。”在数字化虚拟世界中显示出的非洲的原始面具艺术,尽管非常逼真,然而人们还是因为无法感受到那种神秘而令人恐惧的气氛想去非洲的原始部落亲自欣赏一下原作。因为再好的复制品,也无法表现原作的“光华”。
网络化世界,打破了地域的和民族的界限,使整个世界都进一体之中。在这个过程中,一方面使民族、地域艺术走向了世界,当然伴随着也出现了一个全球化与民族化、本土化的矛盾问题。数字化的进程,运用的是一种二进制的0~1的世界性语言。仅从使用的工具来说,这表明了网络技术的唯一性和垄断性。这与艺术的民族性、本土化就产生了矛盾。关于这一点,《技术帝国》的作者已经感触到了,他说:“技术标准的复杂化和提高必然意味着:更好,更多!这是技术与文化的第一个矛盾。第二个矛盾是文化总是保卫本土的:它总与界限、区域、归属相关联。只有带地方色彩的文化,与地域相关的特性,用自然语言创作的文学作品,根据定义,任何自然语言都不是宇宙的也不是世界的。某些技术语言是世界性的语言,比如二进制语言,0和1的语言。不过自然语言不是由什么人发明的,因此不是技术语言。从这个意义上说,有一种珍贵的无法磨灭的诗意的东西,即区域性的东西。技术相反,一种语言相对于另一种语言来说,没有必要一定是可译的,它应该保留某种只能被翻译但并不等同于翻译的东西。技术与文化的不一致,造成了一种紧张状态,让我们感到难过和痛苦。”
当唯一的技术成为物质生产的普遍形式时,它就制约并直接影响着整个文化、社会生活,数字化本身是技术理性的结晶。它与被称之为“美育之父”的席勒所倡导的通过审美教育培养感性与理性统一的完美的人是相悖的。在技术理性指导下的技术决定一切、控制一切的社会中培养的人,马尔库塞称之为“单面人”,但它无所不在。而感性和情感的因素则黯然失色。在数字化的虚拟世界中,没有什么是感觉强烈的、令人激动的、难以释怀的,它切断了我们与真实世界的连接。
“今天真正的问题是第三世界中绝大多数人们都被网络逮住了,他们的文化艺术就像是环游世界主题公园时里面穿着民族服做着眼花缭乱动作假模假式的工作人员的人的形象一样,被披着各国家民族地域特色文化外衣的美国殖民文化所异化了。你会看到这样一种景象:世界上无论任何地方的人都在说着同一种语言、喝着同一种饮料、做着同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