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经济高速发展、经济形态发生巨大变化的这二三十年，我们并没有提前或同期地架构好文化理想。所以，金钱成为我们很多领域主要的标准，甚至是唯一标准。

我们现在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文化生态中。在全球化和互联网时代，西方文化几乎可以无障碍地进入中国，中国的传统文化越来越呈现边缘化的倾向。我们常说一句话：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这几十年来的事实证明，越是西方的，越是世界的。这是我们没有经历过的状况。

而从现在社会上发生的种种现象看，在我国经济高速发展、经济形态发生巨大变化的这二三十年，我们并没有提前或同期地架构好文化理想。由于我们提倡的东西和很多方面的制度设定是相悖的，所以，金钱成为我们很多领域包括文化领域的主要标准，甚至是唯一标准。

前几年，陕西唐代真顺皇后墓被盗，里面一座石椁被盗卖到美国，这个文物被追回来后，对媒体做过一次开放，我也在现场。文物专家在介绍石椁的历史价值、艺术价值，记者们则追问它值多少钱。专家说这是国宝，不存在钱的问题，但是媒体说，公众还是需要知道它值多少钱，才能判断这个东西的价值。

不能怪记者提这样的问题。把价值和价格混同，甚至用价格取代价值，在这个社会上是一个很常见的现象。尽管学过经济学的都知道，价格和价值不是一回事。

有人问我，你看我们现在很注重文化发展，一直在说要振兴文化。我说，我观察了很多报道，我很少看到振兴文化这四个字，我看到的都是振兴文化产业。产业有产业的标准，产业的标准是收入、利润和市场，而文化的标准是审美、精神和情感。既然是振兴文化产业，那么用产业的标准，无可非议，哪个挣钱多谁是老大，哪个作品挣钱多，哪个就是最好的作品。

现在的收藏界，喜欢谈论“亿元时代”，一总结拍卖成果，基本上是谈价格，却很少讨论文化和价值。我非常困惑，艺术品的价值究竟该怎么确定?可能我们更多地要问自己，用受过的教育、自己的品格来判断。我们的品格、良知从哪里来呢?从祖先留给我们的伟大的文化遗产中来的。在全世界范围内一个民族几千年历经多种劫难而不散，中华民族几乎是唯一的实例。中国文化历史上也经历过很多次混乱，甚至是倾覆，但中华文化最终生存、发展、延续下来，中华民族因此互相认同，因此而强大一直到今天。这个凝聚力既不是经济的凝聚力，也不是军事的凝聚力，而是文化的凝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