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品价格的微妙之处
艺术品的价格问题是一个非常重要但又十分复杂的问题。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艺术品的价格几乎是所有收藏者、投资者、艺术家、评论家、经纪人和经营者都非常关注的问题。之所以复杂,则是因为艺术品的价格其实是一个统称。具体来说,艺术品的价格至少包括艺术家的身价、艺术品的标价和艺术品的售价这几种不同的价格。就某些种类的艺术品售价而言,又可以细分为艺术家的售价、画廊的售价和拍卖公司的售价等不同的售价。对这几种价格概念的误解和混淆,是我们对艺术品的价格产生种种疑惑的重要原因。
一、艺术家的身价
我们在谈论艺术品的价格时,经常会涉及价位的概念。对于某些种类的艺术品来说,价位其实就是指艺术家的身价。艺术家的身价当然是事关艺术家面子和身份的大事,希望抬高自己的身价也是人之常情,因此,作为一种价格信号,艺术家的身价通常是最高的,也是最虚的。2008年9月23日,湖南省书法家协会对外公布的一份“湖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作品润格表”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润格表”的定价是:省书协会员的书法价格为300~500元/平方尺、省书协理事的书法价格为500~800元/平方尺、省书协副主席的书法价格为800~1200元/平方尺、中国书协会员的书法价格为800~1000元/平方尺、省书协主席/中国书协理事的书法价格为 3000~5000元/平方尺。“润格表”还特别说明:“一、艺术水平高、老艺术家润格标准可靠上限。二、主席团成员,正、副秘书长作品润格标准参考副主席。三、省书协顾问作品润格标准自行确定。四、讲座、作品点评根据不同类型收费。五、润格每年在此基础上上调15%。六、字小且多的作品和创作上有特殊要求的作品润格可上调。”对此,湖南省书法家协会主席何满宗表示:“每个艺术家可以把这个表格贴在办公室,以杜绝前来索字者。即使你的字不卖钱,也可以证明你的字值多少钱。”我们姑且不谈这种定价方式究竟合不合理,只是重点关注由此反映出的艺术家的身价问题。书法家协会主席的艺术水平当然未必比书法家协会的普通会员高,但是,正如匈牙利着名艺术史学家豪泽尔(Hauser)所说:“艺术品价格的确定更多地取决于各种市场因素,而不是作品本身的质量。”更何况润格高低事关艺术家的面子和身份,因此,即使有价无市,也不愿定太低。
二、艺术品的标价
与艺术家的身价相似,艺术品的标价也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的概念。从某种意义上讲,艺术品的标价实际上反映了艺术家及其经纪人对艺术品价格的判断或期望,这就是我们通常所理解的“定价 ”。但是,这种定价显然只是卖家的一相情愿。因为艺术品的真实售价实际上并不是由卖家单方面确定的,而是通过那只“看不见的手”,在供求机制和竞争机制的共同作用下,经过买卖双方的讨价还价和不断博弈而共同确定的。为了更好地对艺术家的身价与艺术品的标价进行比较,我们不妨看看画廊对书法作品的定价标准。以河南省某画廊的书法作品定价标准为例。相比而言,画廊对书法作品的定价要比书法家协会的定价“靠谱”得多。同样是省级书法家协会理事的书法作品,湖南省书法家协会的定价标准为500~800元/平方尺,河南省某画廊的定价标准为260~450元/幅;同样是省级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的书法作品,湖南省书法家协会的定价标准为800~1200元/平方尺,河南省某画廊的定价标准为300~600元/幅;同样是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的书法作品,湖南省书法家协会的定价标准为800~1000元/平方尺,河南省某画廊的定价标准为150~300元/幅;同样是省级书法家协会主席或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的书法作品,湖南省书法家协会的定价标准为3000~5000元/平方尺,河南省某画廊的定价标准为800~3000元/幅(省级书法家协会主席及书法名家)或 500~800元/幅(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如果我们注意到湖南省书法家协会的定价标准是以“平方尺”为计价单位,而河南省某画廊的定价标准是以“幅” 为计价单位的话,那么,二者的差距之大更是令人瞠目。
三、艺术品的售价
就艺术品的售价而言,情况就更为复杂了。具体来说,艺术品的售价包括艺术家的售价、画廊的售价和拍卖公司的售价。在西方发达国家相对比较成熟的艺术品市场上,作为一级市场的画廊专门代理或代销艺术家的作品,而各类艺术博览会为画廊提供展示风采和拓展渠道的交流平台。作为二级市场的拍卖公司则从收藏者和画廊处征集艺术品并进行拍卖。但是,中国的情况大不相同。从某种意义上讲,许多艺术家本人就是一个“小画廊”。艺术家不仅是画廊的艺术品供应者,而且可以跳过画廊这个中间环节,直接向收藏者甚至拍卖公司提供艺术品。在这种情况下,艺术家的售价至少包括两种售价:一是对画廊的售价,二是明里暗里对收藏者的售价。艺术家对画廊的售价高低,既取决于二者之间的具体合作模式,也是二者以实力为基础进行博弈的结果。这个价格区间可以是画廊同期标价的5折、6折甚至7折。艺术家对收藏者的售价则更为复杂而微妙。收藏者的身份、介绍人的不同、与艺术家的私交都会对这个价格产生重要的影响。
画廊的售价也不同于画廊的标价。一般来说,画廊的标价是在艺术品同期进货价的基础上上浮50%~100%,而有一些艺术品则只能上浮30%~50%。具体的标价会受到作者名气、质量高低、运营成本和市场行情等多方面因素的制约。对于大多数画廊而言,之所以会有售价和标价的区别,是因为在实际销售的过程中,画廊通常会根据客户的不同、行情的好坏和交易量的大小等因素,给出 20%~30%的折扣优惠。当然,如果一件艺术品是画廊前期买下但一直没有出售,由于艺术品市场行情发生变化,水涨船高价格上升了,那么,其标价和售价很可能是此前进货价的几倍、十几倍,甚至几十倍。这种情况的出现,既可能是因为画廊经营者看好该艺术家的作品前景而有意囤积,也可能是由于该艺术家的作品一直未遇“伯乐”反而因祸得福。过去古玩行的老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用在今天的画廊业其实也是非常恰当的。由于画廊之间存在竞争,艺术家之间存在竞争,艺术品之间也存在竞争,因此,画廊在很多时候实际上都不能单方面地为艺术品“定价”。画廊对艺术品的标价所传递出的只是一个价格信号,只有当这个标价得到了收藏者和投资者的普遍认可,并经过多次成交予以确认,才能视之为真实的售价。